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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范思遠沒死,”調(diào)查員盯著他的眼睛,“所以命名了第二次畫冊計劃?!?/br>潘云騰的坐姿有些僵硬。“你匿名舉報花市區(qū)分局王洪亮參與販毒,利用你的職位,走的是特殊渠道,那封舉報信的后半段,你影射老局長張春久玩忽職守,甚至有意包庇,還質(zhì)疑了他在任期間刑事犯罪率低得有問題。由于后半段的質(zhì)疑毫無根據(jù),被截取扣留了——舉報材料是誰給你的?”“我作為一個公民,有匿名舉報不法分子的權(quán)利,也有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自由不因此受到威脅的權(quán)利!”潘云騰咬著牙說,“誰給你們的權(quán)力強制我說出消息來源?”調(diào)查員:“匿名舉報可以,但沒說你可以匿名誣陷、匿名信口開河?!?/br>“王洪良證據(jù)確鑿,這是誣陷嗎?”“那針對張春久的指控呢?也有證據(jù)嗎?如果有,請拿出來。”潘云騰微微一哽。“全憑猜測,”調(diào)查員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旁邊的錄音筆,“潘教授,那你猜出范思遠是這種人了嗎?”潘云騰目光略微一閃,盯著那錄音筆一言不發(fā)。“你為什么會允許一個剛?cè)雽W的學生加入畫冊計劃?”潘云騰兩頰一緊。“因為我看了他的作業(yè),他提交過關(guān)于‘惡性刑事案件中受害者’和‘群體性犯罪’的論文,那正是范思遠當年走火入魔之前的研究領(lǐng)域!”“我……”“你以為他是范思遠派來的,你以為他加入畫冊計劃的目的和你一樣!你沒想到他是這些論文的受害人?!闭{(diào)查員一拍桌子,“潘教授,你是業(yè)內(nèi)前輩,現(xiàn)在又為人師表、廣受敬重,你就跟這種人同流合污?”潘云騰:“我不是……”“抓捕盧國盛的時候,你旁聽了審訊,”調(diào)查員冷冷地說,“那我不知道你聽到那一段沒有,馮斌被殺案中,有一神秘的‘向沙托夫問好’,還有一個代號‘A13’的人物,是他們讓盧國盛一步一步暴露,你猜這是誰安排的?我再告訴你,關(guān)于這點,陸局親口質(zhì)詢過傅佳慧,她沒有否認。他們拿無辜的未成年人當?shù)谰?、當祭品,潘教授,這件事你一點也不知情嗎?”潘云騰忍無可忍地摘下眼鏡,手肘撐在桌上,雙手用力搓揉著憔悴的臉頰。“教授,你的良心呢?”“王洪亮的舉報材料……是嫂、傅佳慧拿給我的。”聽他終于開了口,調(diào)查員暗地里長吁了口氣,示意旁邊的工作人員記錄。“我看完以后很震驚,問她這東西是哪里來的,她說是其中一個受害人的弟弟,叫陳振,輾轉(zhuǎn)求到了她一個老朋友那里。我不敢輕信,暗地里見了陳振一面,還想辦法回顧了陳媛案的細節(jié),發(fā)現(xiàn)那女孩確實死得很蹊蹺,如果這件事屬實,那我知道了,就肯定不能不管。可是有一點很奇怪,我問傅佳慧,我早就離開市局了,為什么她會來找我,為什么不直接把這些東西交給張春久?就算經(jīng)過我,我也是就近找老張解決,我不可能說越過他,把這件事捅到上面去,這讓老張怎么辦,不是陷他于不義么?沒有這么辦事的?!?/br>潘云騰緩緩地抬起頭:“傅佳慧說……她說‘誰不知道這件事歸他管?你覺得他會管嗎?你還不知道顧釗和老楊是怎么死的,對吧’?然后她拿出了老楊的遺書給我看,我才知道,原來三年間他殉職的時候,正在私下里重新調(diào)查當年顧釗的案子,我看了他偷拍的照片,只差一點就要找到這些通緝犯的聚集窩點,這時候他一個人的力量已經(jīng)不夠了,必須要找人協(xié)助,他犯了和顧釗一樣的錯,信了不該信的人?!?/br>“‘不該信的人’指的是張春久。”“我想不出還有誰。”潘云騰低聲說,“我逼問她,她所謂的‘老朋友’究竟是誰,才知道他……他居然沒死。”后面這個“他”指的顯然是范思遠,調(diào)查員追問:“你和范思遠接觸過嗎?你親眼見過他本人嗎?”“……嗯?!?/br>雖然早有預(yù)料,但是乍一聽他確定了那個人的死而復(fù)生,調(diào)查員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什么時候?”“今年夏天,七月底,我想想……應(yīng)該是七月的最后一天。那天老陸家里人不在,就他自己,干脆來我家吃飯,我妻子算是他遠房表妹,當年我們倆認識還是老陸介紹的,兩家人關(guān)系一直不錯。還沒吃完,他就接了個電話,我聽見他叫了聲‘嫂子’,就知道是傅佳慧找他,當時我心里‘咯噔’一下,隱約覺得有什么事,傅佳慧在電話里說,楊欣學校里有個什么事,她出差了,想求他幫忙,老陸一聽,飯都沒吃完就急急忙忙走了,他剛走不到五分鐘,我家門鈴響了?!?/br>“范思遠去過你家?”調(diào)查員坐直了,語速不由自主地快了幾分,“一個死而復(fù)生的連環(huán)殺手站在你面前,你居然沒報警?”“因為傅佳慧和他在一起?!迸嗽乞v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他坐在輪椅上,老了,老得不像樣,如果不是那個神態(tài)沒變,我差點沒認出他來,他進來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好久不見了,小潘,你想不想知道出賣兄弟的人到底是誰?!?/br>“他讓你干什么?”“他沒讓我干什么,”潘云騰的目光有些放空,苦笑了一下,“舉報材料我已經(jīng)提交了,第二次畫冊計劃我也啟動了,沒什么事用得著我,他說他只是來告別的。讓我借著第二次畫冊計劃好好看看,一切都快結(jié)束了?!?/br>一切都快結(jié)束了。臘月二十七,春運已經(jīng)如火如荼。不到凌晨五點,周懷瑾被一陣嘹亮的的五環(huán)之歌吵醒。出于對他人身安全的考慮,周懷瑾沒再回酒店,他的臨時住所變成了駱聞舟家的客廳——房間都讓給傷員和女孩住了,其他老爺們兒都橫七豎八地隨便找個地方一窩一躺,一人滾了一身貓毛。周懷瑾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駱聞舟接起了電話。駱聞舟坐在陽臺上的小藤椅上,面前的煙灰缸滿得要爆,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天還沒亮,他衣裝整齊,眼神清醒,不知是早起了,還是壓根沒睡:“喂,陶然?”陶然坐在輪椅上,醫(yī)院走廊兩側(cè)睡滿了舍不得出去住賓館的外地病人家屬,人雖然多,卻沒幾個醒著的,只有兩個調(diào)查組的人在重癥門口跟醫(yī)生交流著什么,顯得有些寂寥。陶然半天沒啃聲,駱聞舟看了一眼表,忽然有點不祥的預(yù)感。“聞舟,師娘沒了?!?/br>駱聞舟一愣,心里一時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傅佳慧生前和他關(guān)系并不好,那天在病房外面聽見她和陸局的對話,他更是一時沒理清該怎么面對她,現(xiàn)在倒是省了,“我們是故事的朗誦人”,倒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