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窗簾重重地垂下來，徒千墨看不到漫天的星光，也感受不出這個寂靜又喧嘩的城市。他確定陸由不會有什么事，便輕輕起身坐在了書桌的配套椅子上，將手疊起來趴著睡。好在這種一定會挨打的破習(xí)慣，因為他的身份，還沒人能打得了他。

第二天，陸由是被徒千墨叫醒的。他太累了，而且，一醒來，全身的傷便痛得太糾結(jié)，他甚至有一刻覺得，徒千墨說的今天就能消腫了鐵定是騙他。

他的眼睛紅紅的，全是血絲。臉上也有點干，大概是昨晚沒洗臉就睡了，被眼淚和汗水蟄的。不過，今早的徒千墨好像還沒有特別恐怖，他只是說，“快點起來，你三師兄做好了早飯，等著呢?！?/br>
“是?！标懹蛇B忙下床，一伸腿，卻又立刻縮了回去。他記得昨晚徒千墨脫了他褲子替他上藥，倒好像是幫自己蓋了被子，但是沒換睡衣，也就是說，他現(xiàn)在，還是光著的。

徒千墨沒看他，只是轉(zhuǎn)過了身，陸由看到床頭放的又一套新睡衣，有些臉紅了。他換好了衣服去盥洗室，看著鏡子里那個陌生的自己，突然就覺得，有點好笑。

一天一套新衣服，徒老師可真大方。然后，他猛然想起，徒千墨也換了一套衣服了。老師的那一套家居服，被自己蹭得全是鼻涕眼淚，還揉得皺皺巴巴。

陸由愣了。

等他洗漱完出來，徒千墨卻已經(jīng)不在房里了。他連忙疊好了被子，將自己衣服都扔進衛(wèi)生間的腳盆里，又覺得不妥，重端了盆放在房里。衛(wèi)生間是和三師兄合用的呢。

等他做完這一切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徒千墨和劉頡已經(jīng)等著了。

“老師早，師兄早。陸由沒規(guī)矩，要你們久等了?！标懹砂沃绷送龋攀染狭艘还?。

劉頡只點了點頭，倒是徒千墨道，“沒關(guān)系。今早豆?jié){機壞了，你師兄又找出原來舊的，也耽擱了一會功夫?！?/br>
“是。”陸由不知還能多說什么。站在自己座位的地方，徒千墨順口道，“站著吃吧?！?/br>
“謝謝老師。”好像，老師今天的心情不錯。但是誰知道呢，陸由暗暗總結(jié)的，太陽沒有升到老高老高的時候，徒老師都不怎么兇的。

早餐還是和平時的差不多，豆?jié){，兩個清淡的小菜，饅頭。

其實，陸由從前也想不來有錢人都是吃什么的，如今來了徒千墨這里，好像，除了菜新鮮之外，也沒什么特別。

自己在家的時候，買菜都是傍晚快收攤的時候，賣菜的小販會將剩下的蔬菜分成小堆，通常是一堆一塊錢。陸由等著，先不買，等最后剩下三四堆又沒什么人的時候再過去，菜販子急著回家，就會將那些堆堆摟在一起，給他裝一個塑料袋，“給一塊五毛錢吧?！?/br>
一袋，能吃好幾頓。

吃過了早飯，自然是收碗刷盤子，今早已經(jīng)起遲了要師兄做了飯，他當然要勤快點。

收盤子的時候，卻見師兄將老式豆?jié){機濾網(wǎng)里的豆渣都扔了，陸由有點猶豫，劉頡幫他收了碟子本要出去，看他望著豆渣發(fā)愣，輕聲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就是，這個豆渣很有營養(yǎng)的，可以烙餅吃?！标懹尚÷暤馈?/br>
“哦。”劉頡應(yīng)了一聲。

“師兄不喜歡吃嗎？”陸由小心道。

“我沒吃過?！眲㈩R輕輕拍拍他肩膀，“收拾了就回去看本子?！?/br>
“是?！标懹蓱?yīng)了，然后突然叫道，“三師兄——”

劉頡回過頭，“怎么了？”

“沒，沒什么。我是想，想，想問您，思過書，要怎么做?！标懹刹桓艺f話了。

“大師兄罰你做思過書？”劉頡看他。

“是。陸由沒規(guī)矩了?！彼忠J錯。

劉頡只是點了下頭，“做思過書很嚴，但是不難，你做好了事，過來找我吧?！?/br>
“是?！标懹蛇B忙應(yīng)了。

“陸由。”劉頡又叫了他一聲。

“是?！标懹扇缃衲膫€師兄都得敬著，一點也不敢造次。

“提醒你一句，今早，你沒有晨練?！眲㈩R道。

“是。師兄教訓(xùn)的是，陸由錯了，以后一定不敢偷懶的。”陸由屁股不自覺地緊了一下，不會又要罰吧。

劉頡卻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陸由收拾好了一切回房里，劉頡已經(jīng)在自己房間等著他了。

陸由先是恭恭敬敬鞠躬，劉頡知道他是因為思過書的事，也坐著受了他一禮，這才拿了兩張稿紙，“你和我過來吧?！?/br>
“是?！标懹晒怨愿趧㈩R身后，見他居然是進了浴室。

劉頡這間房的浴室和衛(wèi)生間實際是連著的，中間只隔著一道簾子，里面是淋浴，外邊是馬桶。

和很多浴室的布置一樣，最里面的墻上是一整面大鏡子。

劉頡望了一眼陸由，“做思過書，和誡刑差不多?！?/br>
“是?！标懹砂舶察o靜聽著，“三師兄，要陸由跪下嗎？”陸由實在是已經(jīng)怕了，他們家的規(guī)矩，師兄教導(dǎo)師弟，好像都要跪的。

“不必。大師兄是要你早晚都要做嗎？”劉頡問他。

“是?！标懹傻兔柬樠鄣氐?。他低頭的時候，半截脖頸被鏡子照出來，分外乖巧的樣子。

“嗯。思過書是計劃書和檢討書，晚上做計劃書，早上做檢討書?！眲㈩R道。

“是?！标懹刹幻靼祝皇菓?yīng)該晚上反省，早上計劃嗎。

劉頡解釋道，“晚上計劃，是為了告訴你，明天要做的事，今天，心里就該有個數(shù)。早上檢討，是為了提醒你，又是新的一天，查漏補缺，好好做?！?/br>
“是。陸由記下了。”陸由咬了咬唇。

“做計劃書的時候，是對著鏡子寫，做檢討書的時候，是趴在地上寫。這其中的道理，你應(yīng)該明白吧?！眲㈩R道。

“陸由——”陸由耳朵紅了，“陸由想，是不是，因為有鏡子照著，是鑒證的意思，所以，計劃就都要完成——”

劉頡點了點頭。

陸由接著道，“反省，反省，就該趴著，趴著，趴著——”陸由猶豫了半天，終于道，“讓自己知道羞，就別再做錯。”

劉頡搖頭，“不是。反省書趴在地上寫，是因為，有錯就要認，認錯，就要低頭?！?/br>
作者有話要說：唉，規(guī)矩好嚴啊，可憐的孩子，不過，還是比頂珠子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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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六十四、陸由的卑微...

“做計劃書的時候，是對著鏡子寫，做檢討書的時候，是趴在地上寫。這其中的道理，你應(yīng)該明白吧?！眲㈩R道。

“陸由——”陸由耳朵紅了，“陸由想，是不是，因為有鏡子照著，是鑒證的意思，所以，計劃就都要完成——”

劉頡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