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頓了一下，繼續(xù)說：“國師會像最后那兩次那樣哭的?！?/br>
封宸徹底愣住了。

那名隨從怯怯地抬起頭。

封宸也正好低頭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相顧兩茫然。

片刻后，封宸起身，開始在帳內(nèi)來回踱步，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那名隨從跪在地上，一聲也不敢出，連呼吸聲似乎也被壓得極低。

大帳內(nèi)寂靜無聲，只有靴子在地上踩出的咚咚悶響。

響聲突然加快，那名隨從急忙抬起頭，眼前卻已沒了封宸的聲影。

帳內(nèi)突然一亮。

封宸掀開了帷幕，帳外的大胡子聽到響動，忙轉(zhuǎn)過頭。

封宸向他招了招手。

大胡子入帳，見那名隨從大氣也不敢喘地跪在地上，又見封宸一臉寒霜地站在一旁，心中頓時明白了□□分，不禁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封宸。

封宸環(huán)抱雙臂站定，將離奚若的話向大胡子重復(fù)了一邊，但眼睛卻不時地瞟向那名垂頭跪在地上的隨從。

言畢，封宸抬頭望向大胡子，問道：“奚若是什麼意思？”

大胡子臉上滿是茫然和窘困的神色，他抓了抓頭，道：“將軍，國師這話擺明是專門說給你聽的，我這外人怎么可能聽得出其中的蹊蹺?！?/br>
封宸望向上方，微嘆了口氣：“說得也是。”

帳內(nèi)又陷入了寂靜，帳外風(fēng)沙聲如潮水般，起起伏伏，連綿不絕。

大胡子一聲不響地站在一旁，眼睛卻一直不老實地往封宸身上掃。

封宸冷冷地回望他：“想說什麼就說吧?！?/br>
“將軍。”大胡子摸著下巴，瞇起眼睛，一副三姑六婆般的模樣：“你能不能稍微說說，國師為什麼會哭?。俊?/br>
封宸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知道?！?/br>
大胡子明顯不信，一雙眼睛往封宸身上上上下下地掃個沒完。

封宸漠然地重復(fù)了一句：“我真不知道?！毖援厖s突然停下了動作，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隨風(fēng)起伏的帷幕，似是想到了些什麼。

“將軍......”大胡子試探著叫了他一聲。

“老程?！狈忮匪坪鯊氐紫胪?，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他轉(zhuǎn)身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這問題問的好，這次記你頭功?！彼皖^望向那名在地上跪了良久的隨從，問道：“你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往西南方。”

“老程，點兩千人給我，辰時出發(fā)。我離開后你立刻整頓軍隊，若是兩個時辰后我沒有和你聯(lián)絡(luò)，你就立刻領(lǐng)兵追過去?！?/br>
“是。”

他又低頭看了那隨從一眼：“帶他下去換件衣服，到時候和我一起出發(fā)?！?/br>
大胡子領(lǐng)命，上前扶起那名隨從，一起出了營帳。

貞厲驛站。

青山相銜，綠水如黛，碧瓦飛檐于滿山青綠中露出一角，勝似雛鳥撲翅，意欲高飛。

離奚若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心中真是頗有感觸。

身邊作商賈打扮的人恭恭敬敬地領(lǐng)著他進(jìn)了主樓。

樓下的桌椅依舊和數(shù)日前一般模樣，昔日的情景不禁浮上了腦海，想起當(dāng)日封宸站在此處，為了臉上的傷而躲躲閃閃的模樣，離奚若不禁笑了起來。

“國師大人在想什麼呢？笑得這么開心?！?/br>
樓梯口處站了一人，墨黑長發(fā)在頭上挽成一個精巧的髻，一根銀色鳳凰步搖歇歇地插于髻上，兩耳各綴以小巧的銀色珥珰，白藕似的左臂上則帶了一個白銀云紋腕釧。

那名女子朝離奚若欠了欠身，笑語殷殷：“妾身瑤婕妤，拜見國師大人。”

離奚若點頭回禮：“婕妤有禮了。”

珧婕妤掩嘴一笑，然后伸出青蔥玉指，朝著一間房搖搖一指，道：“國君已久候多時，煩請國師快些過去吧。妾身先去準(zhǔn)備些茶點，隨后就到?！?/br>
“勞煩婕妤了。”

瑤婕妤欠身行禮：“國師客氣了?！?/br>
一眾侍從將離奚若引至房門外，門口的侍衛(wèi)行禮后，并未再通傳就緩緩?fù)崎_了房門。

素幔輕揚，清幽香氣頓時自房內(nèi)四散而出。

如霧紗帳隨風(fēng)起伏，劃出道道水波云紋，滿室金光挾清風(fēng)，吹得人如臨江望月又如馭風(fēng)遨游，只覺神清氣爽，靈臺清明。

房內(nèi)正中一張方桌，桌邊一人逆光而坐，一身暗金華服在和煦晨光中華貴奪目，衣裳上以黑線繡出繁復(fù)麒麟紋，又飾以金翠珠寶，如此迤邐穿著，難免顯得庸俗,但那人的眉眼比之這華麗衣飾卻絲毫不顯遜色，反倒更為雍容華貴，器宇不凡，與這一身華服頗為相襯。

離奚若躬身行禮：“外臣拜見君上?！?/br>
玖蘭王抬起眼，雙目深邃似星辰，他看了離奚若一眼，淡然一笑，道：“坐吧?！彼穆曇綦m淡泊溫和，卻似是暗藏了迫人之力，聲音一出，滿樓的清風(fēng)都停住了腳步，不再敢恣意流竄。

“謝君上?！彪x奚若輕聲應(yīng)諾，清風(fēng)再起，吹得瑞獸青煙裊娜生姿。

房內(nèi)再無其它桌椅，離奚若只得舉步上前，坐在了玖蘭身旁，兩人中間隔著一張小方桌，桌上放了棋盤，黑白棋子鋪了滿盤，顯然玖蘭王確實已等候多時。

下人奉了茶，離奚若接過卻只放于桌上，并未飲下。

玖蘭王端起手邊茶盞，捻起杯蓋輕輕撥了撥水中的茶葉梗，呷了一口茶后，才徐徐道：“國師，你與寡人有十余年未見了吧。”

“十三年了?！?/br>
“真是歲月催人老?！本撂m王緩緩放下茶盞，看著前方的窗戶，窗外鶯飛燕舞，綠色山巒連綿疊嶂，湖光山色盡數(shù)倒映于他的眼瞳中，宛若一幅幻境中的畫卷。

“當(dāng)年寡人以太子身份出使離國時，不過與你如今一般大，而你，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如今一轉(zhuǎn)眼，寡人已過而立之年，而你也已成為能獨當(dāng)一面的離國國師?！?/br>
離奚若捻起一枚棋子，置于棋盤上：“君上乃一國之君，怎可如凡夫俗子般做這些悲春傷秋的感嘆。”

玖蘭王回頭，閑閑捻起黑子，應(yīng)了棋，深邃的眼睛卻瞟向了離奚若，眼中帶著些許玩味：“你一向謙和，今日說話怎得如此刻薄，不高興嗎？”

離奚若直言不諱：“君上要見外臣，理應(yīng)事先知會一聲，怎能不言不語地就做出今日這般荒誕之事?！?/br>
玖蘭王朗聲笑道：“國師，數(shù)年不見，你到是越來越像你師父了，說話都這般不客氣?！?/br>
“君上過譽了。”

☆、第81章

“你這脾氣......”玖蘭王笑著搖頭“寡人也不知該說你什麼好了。”

正說話間，突然傳來敲門聲，玖蘭王看了那房門一眼，笑得促狹“想必是瑤兒。她喜歡你喜歡的緊，所以一知道寡人此行會見你，就非要一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