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上茶遞了過去。

王梓虞接過，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聞了聞便將茶杯放下，道：“寒冬時節(jié)冒昧打擾，還望柳寨主不要怪罪?！?/br>
柳純渥將手靠近火盆取暖，笑道：“無妨，年關(guān)將近，左右也無甚要事，清閑得很?！?/br>
“那恐怕阮沉此次前來，是要擾了柳寨主的清閑了。”

柳純渥的笑漸漸冷下，道：“此話何意？”

“不知柳寨主可曾聽說過春暖閣？”

柳純渥深看了王梓虞一眼，笑道：“似乎是個在京城經(jīng)營了幾年的風(fēng)月場所，名頭倒是響亮，我曾聽那些手下嚼過幾句嘴皮子，怎么，阮公子要說的事與這什么春暖閣有關(guān)系？”

“是啊，阮沉不才，正是來替春暖閣做說客?！?/br>
“說客？這可奇了怪了?！?/br>
“很奇怪么？”王梓虞眉頭微蹙，道：“阮沉在北關(guān)行事一月，柳寨主可全都看在眼里，若說毫不知情，那才是奇了怪了。”

柳純渥收起和煦的表情，道：“你們要做什么那便去做，松州雖是我的地頭，可一沒攔著二沒礙著，互不相干，你此時說是來當(dāng)說客，卻說說看，有何好說的?！?/br>
“柳寨主既然知道春暖閣是風(fēng)月場所，想必也知道春暖閣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王梓虞抬眼看向柳純渥，笑問道：“不知柳寨主，心中可還希望回到赤查？”

“赤查？阮公子又在說什么玩笑話了，我柳純渥是走南闖北了好些年，可姓什么我總該不會弄錯?！?/br>
“柳寨主自然不會弄錯自己母親姓什么，當(dāng)年您以血統(tǒng)不純?yōu)橛杀悔s出王帳后便隨了母親改姓柳，來到松州建了這五方寨，難道不是么?！?/br>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難道春暖閣還能幫老夫重登王位不成?！?/br>
“若我說，這并無可能呢？”

柳純渥嗤笑了一聲問道：“那我倒要問問有何條件了?！?/br>
“帶領(lǐng)赤查歸順大秦?！?/br>
“好大的胃口，聽著倒像是你們皇帝陛下請來的說客了?！?/br>
“也只有這般實力，阮沉才敢坐在此處夸下?？?，至于是春暖閣還是皇帝陛下，我想……這對赤查的意義不大?！?/br>
“此話怎講?！?/br>
“春暖閣暗中是為朝廷辦事人盡皆知，赤查被滅后，誰登皇位對赤查來說，也不過一個大秦皇帝的名號罷了?！?/br>
“放肆！”柳純渥聞言怒喝道：“滿口胡言亂語，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柳純渥的話音剛落，屋外便沖進來十余個手拿長刀的男子，嚴嚴實實將王梓虞圍在了中間。

王梓虞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道：“柳寨主要殺了我很簡單，阮沉是個不擅武功的人手無縛雞之力，可柳寨主心里也清楚，即便是殺了我那也無濟于事，在我來松洲前陛下便已有了旨意，若赤查能降，保其族繁衍不衰，若不能降，兵刃除之。您的哥哥是個有野心的人，怎會甘心屈居人下，俯首稱臣?！?/br>
“所以你找上我，希望我能做你們的傀儡？”柳純渥仰天笑了兩聲，道：“這仗，你們愛打盡管打去，跟我可沒有半點的關(guān)系。”

“如何沒有關(guān)系，當(dāng)年羞辱于您的人可不就是您的幾個哥哥們，讓他們從高高的王位上摔下來，看著昔日自己所嘲笑的卑賤血統(tǒng)登上王位，這世間，難道還有比這更大的落差嗎?！?/br>
柳純渥緩緩站起，低頭俯視著王梓虞道：“可這也絕不是用向秦俯首稱臣換來?！?/br>
“既然柳寨主不愿意，那阮沉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是到了今日，難道柳寨主不曾發(fā)現(xiàn)令郎下山兩日未曾歸來了？”

“你，竟然！”柳純渥一驚下立刻喚人前去房中查看。

“柳寨主何以見得我會毫無準備孤身一人上山，若我今日不能平安回到客棧，那令郎的安危我可不敢保證?！?/br>
想他柳純渥到老也就得了那么一個寶貝兒子，如今竟被挾做人質(zhì)，自是又驚又怒，直瞪著王梓虞不發(fā)一言。片刻后前去查看的人已經(jīng)回轉(zhuǎn)，柳純渥得知其兒子確實下山未曾歸來后，命人收了刀退出去，重新坐下，道：“你到底想要什么?！?/br>
王梓虞淡淡地答道：“永不叛秦的赤查?！?/br>
只要不背叛秦國，是何人當(dāng)了王，這又有何干系。

“你們大可滅掉赤查，我自會冷眼旁觀，絕不插手，只要沒了王，他們又怎會背叛秦國。”

“這其中的意義可大不相同，滅掉一個王，他們還會擁立出別的王，既然如此，何不支持一個愿意歸順大秦的王，一年兩年看似毫無區(qū)別，等時間長了，人心所向終究會有所改變?！?/br>
“恐怕阮沉意不在此吧？”

“這是陛下的意思，自然不是我阮沉的意思?！蓖蹊饔莸痛怪垌溃骸盎赐醯钕孪氡匾猜?lián)絡(luò)過柳寨主?！?/br>
柳純渥擰起眉，心中不禁疑惑這事他怎么就知道了。

“我知道他求了什么，也許諾了什么，我今日來給不了那樣優(yōu)渥的條件，也不可能會給。將來不論是誰上位，只要大秦一日不滅，赤查便依然是板上魚rou，柳寨主，你的選擇并不多，我相信你不會賭上令郎的性命?！?/br>
王梓虞說罷站起身，一禮道：“方才所說之事，還望柳寨主能好好想想，阮沉就此告辭，擇日再登門拜訪?！?/br>
柳純渥不好再施阻攔，只能干瞪著眼由得王梓虞離去。

第15章

王梓虞出了五方寨，見此時風(fēng)已停，雪綿綿絮絮的下著，四處寂靜。王梓虞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的景色，長出一口氣，緩緩?fù)较伦呷ァ?/br>
走到一半時，王梓虞覺遠遠處跟著幾個人，一開始他以為是柳純渥派來的，但隨著越來越緊迫的危機感，他幾乎能說得出有多少支箭搭在了弦上，便再也無法悠閑躲進樹林中跑起來。

來暗殺他的人絕不是柳純渥，他若死了，他的兒子也不能活下來，那會是誰一路跟著他……從京城到松州來追殺他。

“咚！”沉悶的一聲后一支箭插在王梓虞身旁的樹干上，抖落了樹上的的積雪，王梓虞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加快了速度。

他還不想交代在這深山老林中。

幾枚飛箭穿過樹枝釘在樹上，震得雪一團團地往下掉，驚了寂靜的山林。

王梓虞不慎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沿著山坡滑了下去，滾了幾滾后落入一個雪坑中。一團雪被撞得直往下掉，正好將王梓虞整個埋在了雪下。

箭雨瞬間便停了。

時間不知過去了許久，王梓虞一動不動地在雪里躺著，直凍得手腳麻木，待他確定四周已無別人后，他抬手撥開蓋在自己頭上的積雪，緩緩從雪中鉆出來。

他揉了揉自己被凍僵的半邊臉站起身，看著四周陌生的景色，忽然發(fā)現(xiàn)他此刻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雪還未停，將來時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