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理會。而如今托勒密不在，他的注意力就轉(zhuǎn)移到了我身上。

我道：“陛下那么忙，哪有時間天天帶著我?！?/br>
喀山德道：“你不是男寵么？為什么不去討亞歷山大的歡心？看得出來，亞歷山大對你有好感。”

“你不要挑撥離間，”我厭惡地看他一眼，“陛下早就有喜歡的人了?！?/br>
不料喀山德卻笑了：“是嗎？在哪里，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我看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亞歷山大和他身旁騎著白馬棕發(fā)披肩的赫費斯提翁。

“一直在他身邊?！蔽逸p聲道。

就像是風(fēng)與云，就像是天空與海洋，誰與誰，都缺一不可。亞歷山大之所以能成為亞歷山大，絕對離不開赫費斯提翁的支持與成全。

這樣契合的兩個人，遠(yuǎn)遠(yuǎn)那么一望，都覺得他們很般配。

如果說我想成為他們，那也只能說明我是真的非常羨慕他們。

“你說赫費斯提翁？別開玩笑了，”喀山德嗤笑一聲，“阿芙洛狄忒女神[1]在上，他們倆根本不可能。”

我轉(zhuǎn)頭看他，有些驚訝：“為什么？”

喀山德?lián)芰藫苤卑l(fā)，慢吞吞道：“巴高斯，你有所不知，對于我們希臘人來說，男人之間的情誼可以發(fā)展得很密切，可以成為無話不談的知己，可以同床共枕甚至是相擁而眠。在我們的國度，這是先哲們所推崇的?！?/br>
我點頭，這我知道。

古希臘這種男人之間類似于同性戀的情誼是非常出名的。在貴族，甚至有專門的慣例：男孩長到青春期后，要安排一個年長的成年人專門負(fù)責(zé)他的道德和心智教育。為了讓男孩成為一個道德上完美的人，年長男子要毫無保留地把一切美好的情感與智慧都給予男孩。這樣的兩個人之間所產(chǎn)生的感情，往往非常純粹，但是很難定義。像戀人，像摯友，亦像父母。

喀山德露出譏笑的表情，繼續(xù)道：“但是，這一切道貌岸然的默許，都只能建立在他們所謂的知識和美德的交流上。如果兩人跨越雷池一步，發(fā)生rou體上的關(guān)系，對于那些道德家來說，就意味著他們的感情變質(zhì)了——他們從最高尚的人變成了最齷齪的人。”

我恍然大悟。

也許正因為這一點，亞歷山大和赫費斯提翁才會如此受爭議。畢竟公眾就算能接受同性情誼，也僅限于在還未發(fā)育成熟的男孩和成年男子之間。而亞歷山大和赫費斯提翁雖然年紀(jì)不大，卻都已成年。兩個成年男子的愛戀，在他們的民眾看來，恐怕已經(jīng)不算多純潔了。

這樣的兩個人，如果再發(fā)生rou體關(guān)系，這無疑就是讓那些道德家們抓住了大肆抨擊的把柄。

所以亞歷山大和赫費斯提翁到現(xiàn)在還可以保持這樣的親密，就是因為他們還從未發(fā)生過那種關(guān)系？

“一旦牽扯到rou欲，赫費斯提翁就會很危險了，”喀山德揉揉眉心，“他不僅再也不能作為右輔大臣呆在亞歷山大身邊，還可能會被拉下去整得很慘——奧林匹婭斯女王在盯著他們，裝模作樣的學(xué)者在審視他們，馬其頓更有的是看赫費斯提翁不順眼的政客?！?/br>
所以為了保護(hù)赫費斯提翁，兩個人只能這樣繼續(xù)下去嗎？

我凝望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亞歷山大，他的背影有些孤寂。

身為萬人之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對于自己想要保護(hù)的人卻只能這樣守望著。

他也許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無所不能。

喀山德又道：“呵，這兩個可憐的家伙還在天真地幻想著為彼此成為禁欲者，實在是太可笑了。國家需要繼承人，亞歷山大更是所有百姓心中的支柱。只要奧林匹婭斯女王一開口，他怎么可能不乖乖娶妻生子？”

我沉默了。

我當(dāng)然知道亞歷山大后來結(jié)婚生子了，包括之前那個斯塔蒂娜公主，就是他的妻子之一。

我只是有些在意。

如果這個向來驕傲的金發(fā)男孩知道自己后來真的為命運所屈服，他，會不會難過？

“所以，巴高斯，幫幫他吧?！笨ι降虑宕嗟穆曇粼谖叶吇仨?，“他已經(jīng)20多歲了，是個該正視現(xiàn)實的男人了，太執(zhí)著于這段感情，對他有害無益。”

前面的赫費斯提翁側(cè)臉很好看，溫柔的眼眸安靜得如同無風(fēng)的愛琴海。他似乎跟亞歷山大說了句什么，兩人相視而笑。

我忽地有些心痛。

“不可能的?！蔽液芸炀偷吐暤?，“放棄你荒謬的想法吧，我不會這么做?！?/br>
喀山德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說，他盯我一眼，隨即冷笑道：“巴高斯，你是亞歷山大的男寵，知道現(xiàn)在有多少人在對你這個位子虎視眈眈么？又有多少人看你不順眼么？想要取而代之者多得很！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別人幫亞歷山大看清這個問題。不過你如果你不盡到自己的職責(zé)，如果你不能好好把握機(jī)會，如果有一天亞歷山大遺忘了你，那么你的死期就真的不遠(yuǎn)了?！?/br>
我搖搖頭，抓緊馬韁。

我會堅持到取得戒指，然后我會離開這里。我會回到我的世界里去，繼續(xù)我的生活軌跡。我會遇到個真正的愛人，然后我們彼此相愛，終老一生。

至于他們，他們怎么樣，我……不想管。

畢竟，我不是真正的巴高斯。

“我在教你保命方法，巴高斯，”喀山德嚴(yán)肅地看著我，“不聽我的，你很快就會后悔的。”

作者有話要說：

[1]阿芙洛狄忒，古希臘神話中的愛與美之女神，古羅馬神話被稱為維納斯。

第17章

回去之后，接連三天我都沒有再看到亞歷山大，奈西倒是漸漸醒轉(zhuǎn)過來，傷勢開始恢復(fù)。只是他醒來后也不做其他的事，就苦大仇深地瞪著我，雖然他眼睛挺漂亮，但這么著時間長了，我還是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個傻子。

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網(wǎng)絡(luò)，時間一下子延長了無數(shù)倍，我陪個二傻子坐著，感覺自己都快變成了二傻子。

第四天夜里我睡得正香，夢見我和瑪蓮娜坐在電影院里一邊吃薯片一邊看恐怖片，冷不防就聽見她毛骨悚然的尖叫在耳邊響起。

“?。。。。　?/br>
瑪蓮娜對著我，滿臉驚恐，指著我的指尖在顫抖。

“你不是小弗朗西斯科！你怎么會是巴高斯！”

她抖著手掏出梳妝鏡對準(zhǔn)我的臉。

卷卷黑色長發(fā)，黑白分明的眸子，鏡子里的人對著我粲然一笑。

她連聲音都變了調(diào)，尖聲道：“你這個死人妖！巴高斯??！滾！給我滾?。　?/br>
我驚得魂都快飛了。

“我不是巴高斯！！我不是巴高斯！??！”

我胡亂揮舞著胳膊從夢中驚醒，感覺手卻依舊被人搖晃著。

喘息之間，依稀聽見一個有點擔(dān)憂的聲音柔聲喚道：“巴高斯，巴高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