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冷了下來，“沒人知道嗎，可是奴才忘不掉。娘娘你知道我從幾歲起就開始伺候客人了嗎，我曾經(jīng)是艷樓楚館最紅的小倌，男人女人我都伺候過，也被無數(shù)人所折磨過。如今我才十六歲，可這身子早已經(jīng)被無數(shù)人踐踏過了?！?/br>
    十六歲...楚曦不覺有些心驚，看他的樣子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模樣，豆芽菜兒一樣瘦弱不堪，難道是因?yàn)樗L久以來受折磨的原因嗎？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該死啊。”齊越突然朝四周環(huán)視了一圈，宛若惡魔一般斜斜勾起唇角，“在你們眼中，像我這等臟污之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你們最尊貴無比的皇后殿下，我連看她一眼都是玷污她了對(duì)不對(duì)?？傻钕?，奴才也是你的子民，你怎能不管奴才呢？”

    絳鶯聽著他的話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但看到他那般看向楚曦，她又挺了挺胸脯看著齊越道：“殿下放過你，這還不夠么，你還想要如何。世間不幸的人這么多，殿下又不可能一個(gè)個(gè)都救的過來，她已經(jīng)對(duì)你夠?qū)捜莸牧耍覄衲悴灰么邕M(jìn)尺。”

    “殿下是對(duì)我挺寬容，但她既然留了我一命，就得管我到底。”齊越直直地盯著楚曦道，“殿下若不管我，我還是會(huì)沒命的，殿下給了我希望又親手將它掐滅，這才是對(duì)我真的殘忍?！?/br>
    楚曦輕挑秀眉：“你處心積慮地想留在我身邊，到底要做什么？”

    “奴才就是想留在殿下這云一般潔白無暇的人兒身邊，”齊越臉上的怪異突然褪去，他似乎又重新變回了剛才那個(gè)純凈怯弱的少年，“殿下就不能留下奴才嗎?！?/br>
    楚曦沒說話，齊越卻緩緩膝行過去，絳鶯想阻攔，可是想到方才少年眼中的那種觸目驚心，又將手縮了回去。

    齊越膝行到楚曦面前，眸子里突然掠過一絲得逞的笑意，他突然伸手握住楚曦的手，在楚曦剛想掙脫之際，捧起她的玉白的手背飛快地舔了一下。

    楚曦徹底驚呆了，她反應(yīng)過來盛怒之下往少年臉上扇了一巴掌，他形銷骨立的臉頰被她扇得重重歪向了一邊。就在這時(shí)，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挾著滔滔怒氣的男音。

    “放開她！”

    少年轉(zhuǎn)瞬就被染滿怒意的男子像提小貓一樣提了起來，他本就瘦骨嶙峋，洛曄掐住他的脖頸將他提起來似乎毫不費(fèi)勁。

    楚曦也在驚慌之中站起身來，看著在洛曄手中漲紅了臉的少年急聲道：“你這樣會(huì)把他掐死的。”

    “他還不該死嗎？”洛曄一手提著齊越，一手拉起楚曦方才被齊越碰過的那只手反復(fù)凝視，“他對(duì)你做什么了你不知道嗎？”

    “殿下救我...”

    齊越在這種情境下只能發(fā)出微乎其微的呼救聲，他被洛曄勒緊脖子眼睛卻死死地看向楚曦，那眼中的求助和絕望讓楚曦心頭一驚。

    “你先放開他?！背乩死鍟险f，“有什么事我們好好說?！?/br>
    “跟這種下賤之人有什么好說的，”洛曄神色微微有些堅(jiān)冷，“他碰了你，光是這一點(diǎn)就夠他死一萬回的了。”

    “沒有誰是天生下賤的?！背赝蝗痪陀悬c(diǎn)生氣，“洛曄，你是帝王不假，但你不能總用居高臨下的視角去俯視他們，他們都是你的子民，誰也不想生就在一灘爛泥里。你如今說這種話，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推翻大周暴.政的初心嗎？”

    “你為了他都來給我講道理了?！?/br>
    洛曄嘴角逸出一抹冷笑，他突然松手將齊越重重扔在了地上。

    “好，我不跟你吵，把這個(gè)下賤的奴才給我趕出去。若是再叫我看到他，你們宮里伺候的所有人全都杖斃！”

    齊越卻不顧自己摔得生疼的身子，從地上翻滾起來，爬到楚曦身后神情畏縮地看向洛曄：“奴才不走，奴才要留下伺候娘娘。”

    “伺候？”洛曄又是冷冷一笑，“是不是我這幾日太忙了，你覺得無趣，所以找了這么個(gè)玩意伺候你??？”

    “洛曄！”楚曦忍無可忍地大叫，“他是頭一天來這扶搖宮，他是楚婉身邊的人，我先前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br>
    “楚婉？她身邊的人我不是吩咐了一律處死嗎，你還留著他做什么？”

    “我沒打算留著他，”面對(duì)他眼中的質(zhì)疑，楚曦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我這就把他送出宮去?！?/br>
    齊越卻像是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般猛地貼在了楚曦的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上：“我不走，殿下別趕我走！”

    洛曄眼中的怒意瞬間噴涌而出，似乎立即就能將人完全吞噬，他狠狠一腳便朝齊越踹了過去：“你干什么！你放開她！”

    齊越卻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死死貼著楚曦不放，連洛曄重重一腳踹在他身上，他也只是吐出了一口鮮血，依舊沒有撒開摟住楚曦的手，神色奄奄一息地抬頭看向楚曦說：“殿下，救救我...”

    從那日第一回見他他就在讓她救他，楚曦愈發(fā)的覺得這少年奇怪。洛曄踹齊越的那一腳連她都感覺到了震蕩，更別說這身體孱弱的少年了。她抬手制止住洛曄，微微彎下身子對(duì)齊越說：“你先松開我行不行，你有什么委屈我們好好說。”

    齊越卻依舊是蒼白著一張小臉滿臉委屈地看向她：“那，我松開了殿下，殿下是不是就要趕我走了？”

    楚曦猶豫了一下，看著他嘴角逸出的鮮血心中驀地一軟：“我不趕你走，你松開我，你若再這樣與我拉拉扯扯的不放，我這便以不敬之罪殺了你。”

    齊越終于松開了手，可他被洛曄踹的那一腳傷勢極重，在地上佝僂著身子坐著怎么也爬不起來。

    楚曦這才抬眼看向洛曄，卻發(fā)現(xiàn)他眼中早已是一片冷漠和疏離。

    她已經(jīng)很久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神情了，這似乎又回到了他們剛剛認(rèn)識(shí)的日子，他也是整日這么冷著一張臉對(duì)她。

    “洛曄，我...”

    “你可憐他了是嗎?！?/br>
    洛曄直接打斷她，眼神如冰地看著她說道。

    她確實(shí)是可憐他了，別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小少爺，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誰會(huì)小小年紀(jì)就出來做這個(gè)讓人瞧不起。而且她覺得這少年滿是神秘，她有一種直覺，若是她不好好搞清楚這少年的身份和目的，日后自己一定會(huì)后悔的。

    可還沒等她開口說什么，對(duì)面的洛曄眼中的沉痛就如幕卷一般將她重重包裹。

    “就像當(dāng)初可憐我一樣，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