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不會死了吧？一天都沒吭一聲？”

    陳月洲慌忙推開臥室的門，只見梁莎正坐在地板上玩小皮球。

    天有些黑了，晚霞透過玻璃窗灑在地板上，梁莎迎著余暉而坐，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tuán)，黑胖的小手抱著五顏六色的小球，揉揉這里，戳戳那里，時(shí)不時(shí)還用嘴巴啃一啃，聽到開門的聲音，這才抬起頭。

    看到陳月洲的那一瞬間，她瞪大雙眼，眼珠子亮晶晶的，露出驚喜的表情奶聲奶氣大叫一聲：“mama！”

    “你……”陳月洲走上前去，摸了摸梁莎的頭。

    然后低頭拆開梁莎腰上的紙尿褲，發(fā)現(xiàn)整個(gè)尿片雖然潮潮的，但并不濕，而且屁股也很干凈。

    難道這家伙一天沒有大小便？

    “梁莎，你不想噓噓嗎？”

    梁莎使勁搖搖頭，然后努力站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拉著陳月洲就要朝衛(wèi)生間走。

    “??？怎么了？”陳月洲慌忙跟上。

    梁莎最近雖然忽然會走路了，但走得并不穩(wěn)當(dāng)，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四腳獸，爬著爬著又進(jìn)化成了直立動(dòng)物，動(dòng)作看起來十分危險(xiǎn)。

    來到衛(wèi)生間，梁莎指了指馬桶，陳月洲的視線落在坐便器上。

    之前他給梁莎買過一個(gè)小兒攀爬馬桶的小梯子，也將馬桶蓋換成了小兒坐板，塑料圈很大，只有前端露出一個(gè)腦袋大小的圓洞，方便小孩子如廁的同時(shí)避免他們栽下去。

    只可惜，一直以來梁莎壓根就不愿意在馬桶上如廁，如果不是他每次盯著，這廝絕對會拉在褲子上。

    可眼下，馬桶圈和地上濺滿了黃色的尿液，小凳子上也是尿漬，抽紙盒里面的紙被人拉得一圈糟，毛巾被順帶扯在了地上，泡在黃色的尿液里……

    而馬桶里，堆著一坨惡心的排泄物，泛著陣陣惡臭……

    陳月洲：“……”

    梁莎這是……

    想告訴他，她自己尿尿大便還擦屁股了嗎……

    天啊……

    他的抽紙盒、他的衛(wèi)生紙、他的毛巾……以后還能不能要了……

    “mama！”梁莎叫了一聲。

    陳月洲從恍惚中回神，低頭看著梁莎，只見她正睜著一雙大眼睛，仔仔細(xì)細(xì)看著自己，眼里好像還有……期待的目光？

    期待什么？

    陳月洲又回頭看了坐便器，瞬間恍然大悟。

    她這是在等自己夸她？

    夸她今天一聲不吭地自己上了廁所，還擦了屁股？

    呵呵……

    弄這么亂，收拾起來的麻煩程度不亞于她直接拉褲子上好嗎？

    可是，面對試圖討好大人的孩子，即使對方笨拙，也不能出口傷人。

    讓一個(gè)人走上正路的第一步是——肯定她的努力，讓她因?yàn)榕Χ玫姜?jiǎng)勵(lì)，這樣才不會對力爭上游從一開始就抱有消極的情緒，而是總在嘗試做得更好。

    陳月洲立刻從口袋里掏出夾心棉花糖，裝著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哇，梁莎，這是你自己爬上去尿的嗎？”

    梁莎頓時(shí)興奮地點(diǎn)著頭。

    “哇，好厲害啊，梁莎好棒啊?！标愒轮蘅鋸埖貙α荷戎竽粗?，將棉花糖給她，“下次，如果能不在周圍灑出來，給你十顆！”

    梁莎興奮地一把抓過棉花糖，拆了包裝就朝嘴里丟，等將甜甜的糖吞到嘴里了，她又有些緊張地看向陳月洲，慌忙用小胖手抓起地上的包裝袋，小心翼翼地塞在他手里。

    “對了……mama之前告訴過你，這種東西不可以亂丟哦……”陳月洲虎摸了一下梁莎的頭，迅速摁下抽水馬桶，并取下淋浴器沖刷著糟糕的屎尿現(xiàn)場。

    等收拾完了衛(wèi)生間，陳月洲一邊輕輕敲打著的右肩，一邊慢慢向廚房走，他取出一早準(zhǔn)備好的牛奶燕麥粥，用微波爐加熱了一下，端給梁莎，之后給自己叫了一份外賣，兩人坐在客廳里吃了起來。

    吃完飯收拾完碗筷，陳月洲又去看專業(yè)課的書，梁莎就抱著自己的小皮球，安安靜靜地臥在他的身側(cè)。

    【宿主你有沒有覺得，梁莎最近忽然安靜了?！?78瞧著陳月洲身旁小小的身影，禁不住問。

    “是安靜了不少?！标愒轮抟贿呌貌菁堊鲋菟?，一邊抽空掃了眼梁莎。

    【沒問題嗎？】

    “有什么問題？”陳月洲不以為意，“一個(gè)月期間，輾轉(zhuǎn)好幾個(gè)大人的手中，過了不同的生活，動(dòng)物能夠意識到自己在顛沛流離，孩子也一樣?！?/br>
    他說著，放下筆揉了揉梁莎軟軟的發(fā)頂，小姑娘頓時(shí)急匆匆丟掉小皮球，興奮地抱住陳月洲的手緊緊抓著，像是擔(dān)心下一秒這只手就會離開似的。

    “小孩子很可憎，但與此同時(shí)，也很可憐?！?/br>
    陳月洲低頭看著梁莎：“父母可以有無數(shù)個(gè)孩子，而孩子只有一對父母，關(guān)系本身就很不對等也很不公平。

    這就有點(diǎn)像皇帝可以有無數(shù)個(gè)嬪妃，而嬪妃只有一個(gè)皇帝，皇帝總是自認(rèn)為自己極大地遷就了后宮的嬪妃，可其實(shí)嬪妃們每天無時(shí)無刻不都在遷就皇帝……

    孩子也是，大人們總是認(rèn)為自己在遷就著孩子的無理取鬧，可孩子，卻又何曾不無時(shí)無刻盯著大人的臉色小心行事，每分每秒都在遷就著大人。

    對于他們而言，父母就是皇帝，是他們童年人生的全部，當(dāng)意識到自己在顛沛流離的時(shí)候，他們就會竭盡全力去討好?！?/br>
    陳月洲起立，走到臥室門前對梁莎勾勾手指：“快過來，睡覺了?！?/br>
    梁莎一見，立刻連滾帶爬地朝著陳月洲撲去。

    ……

    第二天是個(gè)陰天，鴉青色的天空上烏云滾滾，像是很快就要大雨傾盆。

    陳月洲收到短信，帶著梁莎分別約見了幾方家長，華僑那一對夫婦見到梁莎的時(shí)候，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在聽到需要做二重戶口才能建立合法收養(yǎng)手續(xù)的時(shí)候，微微皺了下眉頭，之后表示還需要再商量一陣兒后直接離開。

    而云南的那對夫婦倒是對梁莎比較親切，但是男方明確表示，他們夫妻很白，孩子過黑會讓他們覺得尷尬，言下之意就是這個(gè)孩子可能他們不太滿意。

    最后一波是那對經(jīng)濟(jì)一般的成都夫婦，兩人長相極其普通，個(gè)子也不高，屬于走在人群中完全會被埋沒的類型。

    見到梁莎的第一眼，女方便興奮地抱起了孩子，之后對著陳月洲皺了皺眉頭：“之前一直沒給孩子束過腿呀？”

    “?。可?？束腿？”

    “對啊，束腿。”女方揉了揉梁莎rourou的小腿，看著她軟綿綿的小臉滿是溫柔，“我們那兒小孩子到一定年齡每天都要束一下腿，免得孩子走路不老實(shí)，將來變成XO型腿曉得不?！?/br>
    陳月洲：“……”

    束腿不會導(dǎo)致血液不流通嗎？

    第一次聽說，不懂。

    “而且，孩子虛胖這么厲害，是不是給孩子吃得太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