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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惡狠狠瞪了一眼男人,低頭不吭氣兒,使勁夾一筷子菜戳進碗中,像是戳在沐二郎的臉上。 “杏娘,明天再買只雞?!便宥捎懞玫恼Z氣。 “買買買,買你娘!銀錢還不夠你討好那賤貨!” 沐二郎登時怒了,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下,剛拿在手上的碗重重磕在桌上,發(fā)生沉悶的“砰”聲,一甩袖子沖了出去。 “你!”顧杏娘想追,又瞧見女兒茫然望著她。罷了,嘴里嘟噥罵著走了永遠別回來之類的廢話,拍拍女兒的頭:“好好吃,難得吃到你那死爹買的雞?!?/br> 沐淳埋頭吃著,忍受著米飯的霉?jié)丁瓫]見過這樣的夫妻相處之道。既不合離,又不甘愿好好過,不知到底要圖個什么。她知道娘前些日子小產(chǎn)了,雞湯是給娘補身子的。那孩子有五個月,是個成形的女娃,因著娘初始確實氣得要義絕便一狠心流了。知道胎兒性別后,眾人都大松一口氣:幸好是個女娃!不然不知又將鬧成什么樣。 后來在她外公顧萬德的調(diào)解下,沐爹這邊好話說破嘴皮,終是平息了那場危機,得了今日這情形。 如此情形會持續(xù)到一年后小妹出生,兩年后小弟出生,直到四年后沐二郎離家出走,跟別的女人私奔外逃,只寄銀子不見人為止。敢情古代并非個個男人都有本事娶二房納小妾,也有玩私奔的。這倒跟后世很像,后世里很多出軌的男人都愛玩這一出。 沐春兒小小年紀就得被苦水里泡著的親娘逼著學刺繡幫補家用,親娘要強,為向世人顯示她的哀苦與沐二郎的無情,自己不合離再嫁,也把孩子弄得苦兮兮,好似這樣就能讓私奔的相公內(nèi)疚。古人常言,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沐顧二人上輩子絕對是宿敵。 因著爹有年年寄錢回來,沐春兒一家本不缺吃少穿,但她還是不到十歲就進繡房當了繡工。其實她悲劇的各種緣由也不全賴顧杏娘的倔強性子,還因頂著個爹私奔的壞名聲吧,有這樣一個爹,女兒勢必要比其他同齡孩子更努力才行。 后來沐春兒出落得模樣兒明艷動人又身負賺錢的手藝,算得上小有名氣的繡娘,嫁于了鄰縣一位家境貧寒的窮秀才為妻。面上看著好像是高嫁,秀才家也得了真正的實惠,皆大歡喜。為此,顧杏娘也曾揚眉吐氣過。 可是沐春兒婚后被婆家折磨得瘦成皮包骨頭,始終未曾懷上生孕。為供夫君進學,她上晌下地勞作,下晌做繡品交去繡坊,長年累死累活的片刻也不得閑,眼睛早早的就不好使了。跟人說話習慣性的瞇眼睛湊耳朵,婆婆罵她魚目珠子上不得臺面,辱沒了秀才家門庭。夫君新婚半年的新鮮勁兒一過,后面已是不知尊重為何物。 從明艷動人的豆蔻少女到魚目老珠子,好像就只隔了兩三年而已,生活還真是會鍛造人,黑心煤礦也不過如此。 最后怎樣了?好像是窮秀才祖墳冒青煙成功中舉,便嫌棄她礙眼擋道,于是想法把她蹉磨死了。 死后重生,竟又魂歸西天,唉…… 沐淳真心的想為原主哭一場,心疼她。似完全忘記,沐春兒即是她沐淳自己,將來的事情便是她會面對的。 沐淳吞下最后一口雞湯飯,聽著娘還在兀自罵著狠話,一時思緒萬千,忍不住歪著小腦袋環(huán)顧堂內(nèi)古舊簡陋的家什,想到縱然沐春兒重生沒死,或許還是難以破解這局面吧。 吃完飯,顧杏娘要出去賣貨??党虡I(yè)頗為發(fā)達,不但有早市還有夜市,上到天子居住的京都,下到如沐淳生活的容州碧水縣也不例外。夜市在慶源坊中,只要交夠官府的燈油錢,就能擺上兩個時辰,酉時開市戌時結(jié)束。沐春兒家主要經(jīng)濟來源就靠夜市,生意比白日里要好。賣的大都是討巧的小玩意兒,跟時令蔬菜一般,什么好賣便賣什么,從沒個定數(shù)。 夜市嘛,少不了魚龍混雜,放在哪個時代都是。討生活也一樣,低層百姓的謀生手段向來是艱辛的。 顧杏娘搬出獨輪車正在碼貨,獨輪車也稱雞公車,上面堆放有高高的用麻布蓋起來的各式花燈,羅衣巷住的大都是小販,雞公車是主要運輸工具。七月將近,花燈很受手里有閑錢又有雅興的公子小姐們青睞。 她出門前照例將沐春兒拜托給隔壁的房東一家照應(yīng),這是由一座六間房的小四合院分隔成的東西兩戶宅子,各自開了門朝向羅衣巷,房東姓尹,自己住著四間。 沐家左邊那戶四合院住著一位胡姓販水產(chǎn)的商人,胡家娘子的侄子就是沐春兒后來嫁的窮秀才魏聰林,那胡家娘子算是半個媒人。 顧杏娘不免用好話安慰孩子一翻,說回來給沐春兒買甜米糕。 沐淳木木的沒回話,她知道娘只是順嘴說說而已,因為現(xiàn)在家里錢很緊。 待雞公車吱吱呀呀穿過羅衣巷行到岔路口的時候,沐二郎已經(jīng)守在那里了,他伸手悶不作聲搶過顧杏娘的車繩套在肩上,低頭向慶源坊走去。 有小半個時辰的路,女人家沒男人力氣大,何況這個女人還沒做滿小月。 第2章 苦逼日子? 房東一家是本縣人士,以賣各類菜疏種子為生,做了有十來年收入已趨穩(wěn)定,不用勞累的去夜市里湊熱鬧。尹家娘子曾氏笑笑牽過沐淳,囑咐兒子陪著玩,然后便忙別的事去了。 她夫妻倆比沐家兩口子年長六七歲,十歲的長女已能幫父母做事,大沐淳兩歲的兒子今年剛進學,有事無事的常在自家門口石墩子上背之乎者也。 “聽說你差點淹死,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缸子也能淹死你呀?”尹家的兒子拍拍沐春兒的腦袋,口氣一如長者的關(guān)懷,似模似樣。 沐淳瞧著這孩子的破樣兒好笑,她頭上兩個像仙人球的發(fā)髻早就半散,讓他一拍就軟軟趴塌在頭上。娘忙著討生活,爹不知去向,她睡了一夜一天剛起床,大人也沒工夫顧著給她收拾。 伸手把兩塊頭布扯下來拿著手里,沐淳笑著回道:“以后我會小心的,再不會了?!?/br> “嗯,要不是那缸子是你爹剛買的,估計他都會砸掉。我瞧他那天是真氣來著,唉,你雖然是女娃,可是你爹娘是真心對你好。哪像我,爹爹三天兩頭打我?!?/br> 沐淳眨眨眼睛,心道這孩子倒是會看東西。在沐春兒的記憶中,幼時因祖父和祖母嫌棄她是女娃特別偏疼大伯的兒子,爹娘就格外寵她,以致將女兒的性格寵得倔犟,后來為人處事吃了不少暗虧。 “你多多背書,好好聽先生話,尹伯伯就不會打你了?!便宕倦S意答道。這年頭,進個學是最燒錢的,小商販賺錢不容易,狠心送孩子去識字念書自然希望值這價。 說完望向西邊的晚霞,覺得四五歲的年紀真好,家里舍不得她早早投身進日常勞作中,成天除了吃就是玩,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