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淳的聲音很大。

    沐二郎大慟，望向娘子，他娘子拉著曾氏的手，二人哭在一塊兒。

    正想過來勸沐淳的沐蘭娘立即把眼睛投向劉氏母子，氣不打一處來，朝沐旺祖吼道：“你是死的不成？不知道勸！”

    婢女圓喜接口說：“他只管攔著我家太太，巴不得他娘多說些?！?/br>
    “啪——”何縣令一拍驚堂木：“你們鬧完了沒?！?/br>
    沐二郎定定神，拿起妝紙請前來作證的鄰人按手印，劉氏早在梧桐巷就親口承認(rèn)是造謠，沐二郎也逼著她按。

    何縣令招招手，說：“畫好了拿上來，本官等著?！?/br>
    第89章 丟人至極

    這縣太爺跟吸了后世的大煙一樣，一副懶皮耷耷的樣子。沐淳突然好懷念周世沖, 當(dāng)官就得有官樣。

    劉氏被判打三十大板, 沐淳才知道古代打板子都是脫了褲子打, 劉氏今日莫說婦德，連做人的臉面都一并丟掉了。這三十板子不會(huì)要了她的命，畢竟她是個(gè)人高馬大的健壯婦人, 回去后約摸能老實(shí)了吧。

    顧杏娘解氣得很, 但看劉氏叫得那么兇, 十板子不到那白花花的rou就皮開滲血，也擔(dān)心莫把人打死, 她可不想沾上人命。見旁邊曾氏還在抹眼淚, 就拉著她的手勸。

    曾氏哽咽道：“你記得我干哥哥的小兒子芝蘭不？他被馬車撞死了, 撞人的跑了……”

    顧杏娘心頭一痛, “州城里的人那般兇悍？人多的地方亂啊，早知曾大哥還不如就在碧水。”

    曾氏道：“當(dāng)年說好一起搬的，我二姐也讓我和志郎作這打算, 可巧二姐來碧水遇見了你家的香胰子, 便沒走。芝蘭多好的孩子，剛中了秀才, 可憐我哥哥嫂嫂……”

    顧杏娘不會(huì)勸人, 胸口堵得說不出話，只能用手不停地順曾氏的背。心下倍受觸動(dòng)，她家眼前這些事比起人家失去孩子的痛苦都算是好的，人這日子啊, 就是難吶。

    那廂劉氏的哭吼漸漸息了，三十大板也快打完，已如一只半死不活秋后大螞蚱，估計(jì)蹦跶不起來了。

    何明昭揮揮手宣布退堂，對沐大郎說了一句：“妻不教夫之過，若有再犯，夫妻同罰！”

    沐大郎忙不迭地點(diǎn)頭，咬著牙根兒同沐旺祖過去背劉氏，腦子到現(xiàn)在還渾渾噩噩的，恨不得一切都是做夢，完全不知道是該恨劉氏還是恨二弟一家。

    沐芳娘和何大郎都說讓二哥家的馬車送劉氏回大苑村，口氣極不好，看沐淳的眼神帶著怨恨。

    沐春兒前世不能理解這小姑處事為人的行徑，沐淳這世卻是理解的，小姑是怨恨二哥提攜蘭娘沒提攜她吧。前世沐芳娘怎樣，這世沐淳就怎樣。還是那句話，有德報(bào)德有怨報(bào)怨，分分明明。既然知道前世沐芳娘是袖手旁觀的涼薄性子，沐淳堅(jiān)持也予之以涼薄，本是因果，怨天怨地不如怨自己的性情。

    借輛車而已，沐二郎不是小氣人，只要那婆娘能學(xué)個(gè)好，息了爛心腸，什么都好說。

    回到大苑村，沐大郎哪還有公堂上的賠小心，直接朝兄弟動(dòng)了拳頭。

    沐二郎神色一寒，沒還手，他擦掉鼻子流出的血，意味深長地質(zhì)問：大房當(dāng)真想要他女兒的命？如果是，不如把兄弟的命拿去也一樣。

    沐大郎發(fā)怒的臉色登時(shí)變得沒那么有底氣。

    沐二郎又說：沐家可有出過被人打板子的媳婦？村里可有被人看過屁股的婦人

    沐大郎又顯憋苦狀，暗道：丟人至極。

    沐老娘氣得兩頓飯沒吃，沐老爹煙葉抽了一整袋，咳了一晚上。

    孫女兒是自己的血脈，媳婦又不是。罵兒子，兒子不著聲，罵兒媳，人家還在抹藥，一句重話也聽不得，躺了十天都還得長輩端藥送水伺候，死不出門也不下榻。

    在乎臉面的沐老娘越尋思尋來氣，大罵：這樣惡毒又丟臉的祖宗要來干什么，休了干凈。

    沐大郎沒反對，大房面子里子丟光，全賴這蠢婆娘。說既然是爹娘作主娶的，那就由爹娘作主休。惹得老兩口心里更是不好受，合著一切都是他們長輩的不是，這兒子太可恨。本來老兩口沒想真休，被大兒子的態(tài)度一架，不休還不行了。

    沐旺祖得知后居然也沒反對，他還沒說媳婦呢，有個(gè)這樣的娘，有哪個(gè)好姑娘愿意嫁給她。

    是以，這個(gè)十里八寸有名的這個(gè)伶俐人兒，就此般被沐老娘休回娘家了。后來她的娘家兄弟們嫌她丟臉，成日沒好臉色。她氣性大，收拾收拾昂首著頭自個(gè)兒尋到一個(gè)半老頭嫁到了鄰縣去。

    那半老頭兒原先窮得很，一直沒娶上媳婦，因在地里挖到塊發(fā)亮的奇異石頭賣了才發(fā)的財(cái)。娶劉氏是看上她身子壯實(shí)能生仔，劉氏嫁過去才知他子孫根被狗咬過，早就沒用了，怎么生？

    結(jié)果人家逼著她去偷人，不管她想什么辦法，只要給祖宗留后就成。可是以劉氏屁股上那瘡疤那模樣能偷到什么人，不偷不行，因?yàn)榘肜项^雖然東西不行了，但體力還行，論打，劉氏是打不過的。

    發(fā)了財(cái)?shù)陌肜项^又不傻，有錢不娶黃花閨女偏要娶個(gè)名聲不好二婚的婦人，就是知道這樣的才能拿捏住。劉氏還以為自己撿著了寶，豈知人家也到處尋找她這樣的寶貝。

    劉氏悔恨莫及，怨沐旺祖沒良心，恨沐大郎沒用，驟然想到顧杏娘曾經(jīng)說過的話，她做什么老天爺都看著的，不積口德當(dāng)真有業(yè)報(bào)不成……

    劉氏好不容易借到了種，生下來卻是個(gè)女兒，半老頭兒一看太丑，直接放在尿桶里淹死了。要她繼續(xù)偷，繼續(xù)生，生出十個(gè)八個(gè)兒子，直到生不出了為止，反正他養(yǎng)得活。此是后話了。

    沐淳一家從衙門離開沒有回梧桐巷，被曾氏喚去了羅衣巷，因?yàn)槭莾鹤咏淮摹?/br>
    下午等沐二郎從大苑村回來，兩家人擠在紅泥小爐前吃了一頓圍鍋，熱熱辣辣配上桔子酒吃得個(gè)個(gè)酣暢淋漓。張婆夏日曬的干香菇剛熟就被幾雙筷子一通搶，眨眼就沒了，裹了粉的嫩rou丸子都沒張婆的東西搶手。

    張婆笑說早知這樣就該多帶些過來，梧桐巷還有海帶和木耳干筍呢。

    期間沐秋兒不停夾自己愛吃的，問這個(gè)熟了嗎那個(gè)熟了嗎，碗里堆得冒尖尖，嘴巴得空了又跟娘咬耳朵，顧杏娘聽到她的話皺了好幾次眉。

    尹子禾故意把燙熟透的大黃鱔夾給沐冬才，小家伙嚇得放下碗捂眼睛，真真是恨死他了。再次睜眼時(shí)，黃鱔已經(jīng)被二姐奪了去，正在嘴里咬著呢，冬才對二姐佩服極了，滿眼都是崇拜。

    飯后，張婆把煮好的茶端上來，吃茶時(shí)尹子禾開始說正事。說他恩師魏山長建議他進(jìn)京，進(jìn)京拜到黃之泛的門下深造一年再回碧水，正好趕上鄉(xiāng)試。一個(gè)師傅能教給徒弟的總是有限，多方求學(xué)才能拓寬思維。

    “何況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