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不信，他又不是生不了！

    尹子禾抱住她使勁搖了搖，作勢要亂動手：“淳娘你再皺眉頭，我就要家法伺候了。”

    *

    沐淳生辰一過，就是二月，離回京只有三個月。

    也就在這二月杏花盛開的日子里，朝廷大軍壓進，陳昂跟沈林也來到了碧水，據(jù)說還有兩位大官在來的路上。

    直到這時，沐淳才知，曾縣令給班滿庫桑邦羅三土司安了一個私采銅礦的滔天大罪。開采的苦力不多，只有二十來個，縣令大人說更多的讓他們給逃了。至于這二十多個出來指認(rèn)土司們的苦力，縣令大人是從何處尋來，沐淳就不知道了。

    官兵們在班滿家的妓坊里將這三人拿下。這一個冬天，三土司為了彌補虧損，如飲血牲畜一般巧取豪奪逼死逼殘者無數(shù)，百姓秋收得來的一點富余幾盡被這三人刮干。他們的賭坊和躉從，仿如一頭張著大口在瓊花縣作威作福的吃人蛟龍，吐出的骨骸足能淹了半座城池。

    官兵們到的時候，妓坊情形可用酒池rou林來形容。只有三個月，只有三個月那狗官修好路撈上政績就得滾蛋了，去年一年過得著實憋屈。班滿、庫桑、邦羅以及他們的兄弟，見大門被撞開，還在放浪形骸丑態(tài)畢露。妓院大廳的每根圓柱上，都綁有一名赤身果體的稚伎，有浪叫有嘶吼有哭泣，令踏入者不知此處到底是仙界還是地府。

    官兵得到過指示，只需留一口氣，rou池中所有男人皆被打斷四肢拖了出去。

    曾縣令這是要連根拔起痛下殺手，瓊花今春一定會血流成河。就算沐淳身為一個現(xiàn)代人，也知道有些事必須用野蠻手段才能達(dá)到震懾目的，一如戰(zhàn)爭是為了獲得和平，懲惡是為了揚善。曾縣令猶如戰(zhàn)場上的將軍，以雷霆萬鈞之勢拔刀而上，不怕見血，只怕刀不夠快。武官持刀尚不可懼，本是他們的使命，文官持刀才是駭人。所以，大康由來有文官最為陰狠的風(fēng)氣，這是太祖皇帝開出的先河。

    “娘咧，班滿土司一直在為寧王私鑄銅錢！”

    “十個腦袋都不夠砍?！?/br>
    “土司大人也真是，漢人跟漢人的爭皇位，他跟著摻呵啥?！?/br>
    “誰說不是，就算我姓班滿，我也不敢?guī)退隽??！?/br>
    以上是班滿一族的對話。

    庫桑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在他們看來，這是土司大人自作孽不可活，并非漢人主動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不會跟著反。

    邦羅家族不同，因著他們的土司一直蓄勢待發(fā)，早早的就把族人團結(jié)起來，也天天將曾縣令劫了他宅子的事情掛在嘴上。無論真假，他的族人多多少少有信他。今日私采銅礦這彌天大罪一來，邦羅一族憤怒了，就算拼個你死我活也要洗清冤情，漢人欺我也！

    外面風(fēng)聲鶴唳，后衙小院暫時還是老樣子。今日沐淳做了她愛吃，禾郎也愛吃的奶煎菌菇，這個時節(jié)的香菇很肥，切成薄片放在鐵皮鍋用奶酪子一過，油滋滋響，滿室生香。從碧水到京城再到瓊花，這是沐淳唯一拿得出手的灶上本事。

    香氣在后衙滿院子飄，周姨娘和花姨娘那鼻子伸得老長，想找是哪家出來的。沐淳聽到二人的議論聲，趕緊叫碧雪把煎好的端出去，讓后衙里的大人小孩都嘗嘗。

    第157章 一衙怨婦

    “這可要偷師啦?！被ㄒ棠飮L過真覺好吃，拍手恭維沐淳。

    沐淳笑：“要不我把訣竅告訴你？”

    “當(dāng)然要?！币欢讶藝^來湊熱鬧, 這哪還是初進衙那會子, 他們已把縣令太太成了“自己人”。

    “只一條, 別舍不得放酪子，只不淹過菇片就好。少了會糊，多了香氣不夠。”沐淳說道。

    “喲, 那這菜可就不便宜了?！?/br>
    “味兒好的哪樣便宜了？”

    “是……”

    聲音戛然而止, 原來是縣令大人下衙了。

    縣令太太挽著縣令大人的袖子把他扯回了屋。

    眾人看著二人的背影捂嘴竊笑, 不知從何時時，他們已習(xí)慣依靠信賴這對年輕夫妻。

    尹子禾今日見了太多血, 沒什么胃口, 但娘子親自下廚, 怎么著也要好好表現(xiàn), 毫不吝嗇夸獎，把娘子逗得笑了好幾回。

    沐淳道：“禾郎，這幾地的百姓始終對大康沒有歸屬感, 怕是也跟大康人歧視他們有關(guān)？”見相公皺眉, 放輕了語氣：“周姨娘的娘家在肅州，聽她的口氣, 就算誰祖父那輩有點胡羌血統(tǒng), 也會被排擠輕視?！?/br>
    “呵！”尹子禾道：“此事分好幾個階段，最初這二族被漢人歧視，后來漢人見識了他們的兇性之后又懼怕他們。胡金幅員遼闊，地廣人稀, 打起仗來縱深太長，我軍糧草補給不上，太祖便想用通婚來感化，以期有朝一日能達(dá)到吞并胡金擴大我朝統(tǒng)治版圖的目的，胡人這才有所收斂。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以講漢語識漢禮吃漢食為榮。但后來的衍變卻并非太祖所愿，百年過去，胡金沒拿下，卻留下五十萬混血百姓，他們無論男女生育都力都極強，兩族隔閡日益加深，形成今日局面?！?/br>
    這就屬于歷史遺留問題，若是太祖有軍械相關(guān)的知識，說不定早就一統(tǒng)整個大陸。沐淳收起胡思亂想的心思，“禾郎，老虎還沒打死，寧王部隊又來了，你有把握能控制住勢態(tài)？”

    “自然能。”尹子禾挽起袖子揪了揪娘子的臉：“明日后衙便會讓我給封死了，外面也有很多兵，你安心呆在屋里等我，快則一月，慢則三月，等我回來?！?/br>
    “這么久！”這么大的事人現(xiàn)在才說！

    “不說了，先歇息，明日還要早起?！闭f著伸出手想來摟她。

    “說清楚，為什么要三個月？”沐淳側(cè)身靈活閃開。

    尹子禾不愿講道理的時候只會動手，輕輕一撈就把娘子的腰摟住，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甩到床上。

    沐淳炸毛了，吼道：“今天不行！”

    “為什么？”

    這廝還裝？沐淳給了他一個白眼：至從圓房后，你是比我還清楚日子？

    “就是今天了?！北蛔右簧w，就把娘子抱進懷里，無妨，他替娘子寬衣。

    “有危險嗎？你想留個種？你想讓我成為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

    尹子禾手一僵，用力說道：“不會，我保證?！笔稚蠀s沒再繼續(xù)動作，頓了頓，把娘子抱進懷里，下巴磨她頭發(fā)，不知在想什么。

    “來吧，我也想試試到底會不會有孕?！便宕举€氣道。

    “別傻了，你才十五，萬一有了會吃很多苦，我想了想，還是舍不得你受苦?！?/br>
    倏爾間沐淳濕了眼，就知道上天不會永遠(yuǎn)對她好，就知道有一天把她珍惜的東西都奪走。

    “真的不會有事，你信我！我只是得知寧王有三百個可匹敵龍禁尉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