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惡劣的后宅環(huán)境，總是多過和睦的后宅環(huán)境。

    對于人性，沐淳向來是持悲觀態(tài)度。

    周姨娘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她走的時候，孩子還沒一歲呢，眼眶早紅，背過身子拭淚。

    真是！男人們不在，后衙真成了一院子的怨婦。沐淳不想讓自己沉浸在哀怨擔(dān)心里，再不開懷，沒等尹子禾回來，她就先厭食厭死了。

    “來，我教你們個新鮮物什，咱不斗別的，斗地主吧，三個人剛剛好，找些木頭牌子來……”沐淳說著瞟了眼哪涼快哪呆著去的碧云碧雪，見這兩個丫頭好像在若有所思。心神微動。

    二人借著找木片，跑到院子角落去嘀咕。

    “碧云，少奶奶別是跟兩個姨娘商量好的吧？那些話聽得我直想笑。什么若不是為銀子絕不嫁進(jìn)蔣縣丞家，騙鬼呢！什么花家女兒模樣好，我看她連咱一半都及不上。宰相門前七品官，她這等相貌，又只是一個老童生的女兒，能進(jìn)官爺家吃喝，還不夠知足的？”

    “她是過了幾年好日子就忘了外頭的艱難，逢災(zāi)年賣兒賣女啃樹皮的少嗎？官爺家至少不缺一口吃的，別人見了還得給三分臉面?！本腿缢萄﹤儯郧霸诎矘凡髞碓诙鞣夤鞲?，上哪不被人好生敬著。

    沐淳依然聽進(jìn)了耳朵，別說這兩人還在院子里，就是去到前衙大門，或是窩在自己房里，她只要想聽，一樣能聽見。真是拿這兩個沒辦法，前些日子縣令大人在家，碧雪的穿著越來越精細(xì)，別人見了說京里小官吏家的小姐也不為過。

    多思無益，等男人能活著回來再說吧！三十九天了。

    *

    黑牦山大雪已化，草樹開芽，經(jīng)過二十九天的堵圍，把包圍圈縮小在這座大山處。一個個黑壓壓的營帳環(huán)山而立，好比給黑牦山戴上了項田圈。

    “大人，第十天了！”丁十三說道。

    尹子禾陳昂沈林康西都督項成，以及新帝派來的威遠(yuǎn)將軍，五人把寧王圍在黑牦山整十天。此山山勢因形同一頭大牦牛而得名，寧王幾百人就藏在牛角上，退無可退，卻也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駕勢。

    用過火攻，用過箭攻，也派過刺殺先鋒，除了損失三四千人，連寧王的一根毫毛都沒拔下來。

    尹子禾朝威遠(yuǎn)將軍一拱手：“將軍，以您之見該當(dāng)如何？”

    威遠(yuǎn)將軍滿臉虬須，年近五十，乃是先皇最倚重的戰(zhàn)將，他憤憤道：“若老夫能作主，不需跟他談勞什條件，直接困死得了。偏左丞大人以我朝從未出過反王為由，請圣上必須捉他回去受審！這要活口，就太讓我等為難了?！?/br>
    項都督道：“寧王腦子到底裝的什么，他此前不是向圣上提出想回京？現(xiàn)在讓他回京卻又不愿?！?/br>
    “非也非世，別忘了他那時還有個條件，要圣上先免了他的罪，可不是回京去受審的?！标惏航忉尩溃骸昂螞r左丞大人在最后關(guān)頭扶持的是圣上，不是他，傳言二人并不和睦想來是真。你我都知況相此舉有拿他牽制圣上的意圖，他回京后或許生不如死，他又不是真蠢，還能不知？”

    項成搖頭失笑：“嗐，的確是我把他想得太蠢了?！?/br>
    陳都督也笑幾聲，像是無意間想起了什么事，說道：“昨日我見了一魏姓男子，他自稱在我的帳外等了數(shù)日，說李氏之弟李鐘與他極為熟悉，也跟寧王相處過不短的時間，知曉他們的軍械糧草以及與城中何人聯(lián)系過。”

    眾人噤聲，打起精神認(rèn)真思量這個消息。

    “可是叫魏聰林，碧水人士？”尹子禾問道，言語間好像早就知。

    陳都督淡淡點頭，眉一抬，“正是，既然曾知縣問起，我便把疑惑說了，希望曾知縣給個解釋?！?/br>
    沈林緊張地看向尹子禾，威遠(yuǎn)將軍不知所以，項成極有興味。

    尹子坦然道：“他是否說過早前曾來找過下官？還道下官將他作俘虜關(guān)了起來？”

    陳昂一攤手，表示就是如此。

    第158章 公子佳人

    “下官既然作俘虜將他關(guān)了，他又怎會逃出去？”

    陳昂歪頭一笑：“這得問你自己。”

    尹子禾迎著三人探詢的目光, 道：“此人說來與下官甚是熟悉, 幼時曾在一巷長大, 其人品性作派下官比都督更為了解。魏聰林少時欺軟怕硬卑陋齷齪，言語骯臟甚是下作，基于此, 對他的投奔就留了個心眼, 下官不信他是真心相投, 怕有詐?！?/br>
    “曾知縣豈能以少不更事的行徑去揣度而今？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也該告知我等一聲。”

    威遠(yuǎn)將軍：“陳都督這話在理, 你小子想干什么！”

    沈林：“將軍莫急, 且等他說完。下官并非偏幫, 而是因身為姨丈比諸位更為了解他, 想先聽聽他的說法?！?/br>
    陳昂故作訝異：“咦，前年本官問你，你可是說的并不了解?！?/br>
    沈林好似被上官臊了臉, 擺手失笑。

    尹子禾深思片刻：“關(guān)他, 是下官所為，他能逃出去, 也是下官所為。都督大人誤會, 下官并未允他說一字一言，拿甚向三位大人稟報？下官想，咱們這邊既是如此不信任他，他一定會逃, 派了人跟著，看看他會逃去哪里。沒曾想，他并沒逃回寧王身邊，而是來到了都督大人處?！?/br>
    “原來如此！”威遠(yuǎn)將軍眼睛一亮，先他還看不起這沒長毛的小子，沒想到彎彎腸子倒是不少。道：“兵不厭詐，你此舉并無錯，有這智謀還當(dāng)甚破縣令，不如來我軍中，包你有用武之地?！?/br>
    尹子禾趕緊施禮：“將軍抬愛，謬贊了?！?/br>
    陳昂眉頭微擰，怎地反倒夸起來了？“諸位，不如把人帶上來，大家一起審審。真話假話，有用無用，總比干守在這里強?！?/br>
    “行，帶上來?！蓖h(yuǎn)將軍一拍桌子。

    別說，魏聰林還當(dāng)真帶了點有用的東西來。他說李鐘已經(jīng)凌駕在寧王之上，寧王軍以李鐘為尊。李鐘從赤擎下山的第三日曾進(jìn)過城，出發(fā)前，他偷聽到李鐘跟寧王說將見之人姓毛。寧王好像也熟悉這毛姓之人，交談中似是還帶了笑意，一掃奔逃之后的頹喪。所以這毛字出現(xiàn)了很多次，他記得非常清楚。第二夜，也就是他逃下山的那夜，果真看見李鐘拉了不少東西上山。

    初時，陳昂項成等人皆對魏聰林前半段話半信半疑，寧王再是不濟(jì)，也不可能被一個兵卒子偷聽了講話。聽得后面他準(zhǔn)確報出姓氏，這才信了兩分，還是那句話，無論真假，只要能找到那人，一查便知。

    “各位大人，李鐘是小的姑父一手帶大，他與我情同兄弟。因山中條件簡陋，小的算得為數(shù)不多的可信之人，時常能近他們身。那日談話時，小的就在外間給寧王砸摘來的松子……”魏聰林說得信誓旦旦。

    遠(yuǎn)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