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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只有唯一一個念頭,那就是拼上他這條命,也要報復(fù)。即便他知道,他再修煉上十年上百年,也不可能殺了沈宜完。但他已存死志,結(jié)果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只身上山的時候,正下著大雪,即將除夕之夜,這山上卻冷冷清清的。山下結(jié)界全都撤掉了,不知道沈宜完到底是什么心思,仿佛在等著和沈宜燈有關(guān)的人前來,和他提兩句哥哥也好。天還沒有黑,屋子里頭就點(diǎn)起了蠟燭,映照在窗戶上。窗戶上居然貼了紅色的剪紙,被燭光映出來,在院子里斜斜地拖長了影子。大概是因?yàn)榭煲?,冷清了很多年的山上居然也在屋檐上掛了兩只燈籠。王不易背著刀捏著拳頭,只覺得心中憤怒,他完全看不透沈宜完這個人的心思,這么多年下來,他對主上總該有幾分親情吧,居然在主上死后,還有心情點(diǎn)蠟燭剪窗紙。屋子里頭,桌上擺了酒盞和幾碗小菜,青年穿著黑衣坐在寒冰床上,懷里緊緊摟著一個人。他聽到有人一路闖上山,進(jìn)到院子里來,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連日以來往懷里這個人體內(nèi)輸入真氣,令他修為大為耗損,不過面上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眼眶中多了些紅血絲,并看不出來什么。他不急不緩地將懷里的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到那具已經(jīng)沒有血色了的面孔脖子下方,摸了摸懷中人的臉,說:“哥,你忠心耿耿的下屬來了?!?/br>王不易站在院子里,聽著屋子里的動靜。沈宜完狂妄自大到?jīng)]有設(shè)下任何結(jié)界,所以他探出神識,輕而易舉地看到了已經(jīng)死去多時的沈宜燈——雖然死后軀體被保存得很好,一直凍在寒冰床上,還有真氣蓄養(yǎng),以至于尸體不至于腐爛生變??赡菑埫婵讌s是蒼白青紫的,早就徹底僵硬了,回天乏術(shù)。“果然已經(jīng)……”王不易喃喃道,頓時有些站不穩(wěn)。他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親眼看到主上的尸體的時候,腦子里仍然亂糟糟一團(tuán),根本無法接受。過了會兒,屋子里的青年才將人抱起來,坐到了桌邊。他把沈宜燈的軀殼放在凳子上,用一只手?jǐn)堉捎谒廊ズ笊眢w僵硬的緣故,沈宜燈居然就這么坐著,一動不動,看起來仿佛還活著。青年漫不經(jīng)心地單手倒酒,遞到沈宜燈的面前,酒水微漾。屋子里只聽得見倒酒,放酒杯的聲音。王不易看著,只覺得詭異至極。“不對,不能喝這么多,哥哥不勝酒力,剩下的干脆我來代勞了?!鄙蛞送旰鋈挥中ζ饋?,將那杯酒收回來,倒出一半后,重新放在了沈宜燈的軀殼面前。他將酒一飲而盡,撐著腦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已經(jīng)沒有了血色的臉。過了會兒,又嘟囔起來:“過幾天除夕再多喝點(diǎn)好了,今天便算了,早點(diǎn)回床上去,免得你不舒服?!?/br>王不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隔了半晌,才艱難晦澀地說:“他已經(jīng)死了……”屋子里沒有動靜,沈宜完又將那具軀殼抱回了床上,妥當(dāng)?shù)亟o蓋上被子。他也在旁邊側(cè)躺下來,充滿愛憐地伸出手去,在那張冰冷的面孔上輕輕撫摸,然后將頭輕輕靠在那具軀殼的頸窩處。王不易看著沈宜完臉上那張與沈宜燈及其相似的臉,只覺得心中更加憤怒。若不是這個人,半年前他們教派不會死的死傷的傷,主上也不會遭此重創(chuàng)之后消失好幾個月,再度出現(xiàn)后,又被這個人擄走。再傳來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死在了沈宜完手上。已經(jīng)死了,這個人居然心狠手辣到連尸體都不放過。“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準(zhǔn)備后事?”王不易冷聲問。待處理完主上的后事之后,他便會立刻和這個殺人兇手決一高下,即便是死了也不足惜。沈宜完臉上沒有生氣,面無表情地說:“沒死處理什么后事?”王不易對這個人痛恨至極,要不是為了主上的身后事,也不會在這里和他口舌這么多。現(xiàn)在見他這副樣子,波瀾不驚的情緒里流露出來的悲傷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忽然就想狠狠刺痛他兩句,說些什么來令他如遭劍穿。“你不想知道主上當(dāng)年和你分開,下山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嗎?”他問道。沈宜完臉上神色沒有什么波動,淡淡道:“哥哥離開后的這幾年,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暗靈監(jiān)視下,每日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我都清楚得很,用不著你來告訴我他做了些什么?!?/br>王不易很早就跟著沈宜燈了,他本來就是沈父安排給沈宜燈的陪練,之后在沈宜燈逃下山之后,他也助了一臂之力。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教派中居然有沈宜完的暗靈,而自己和沈宜燈居然從沒有察覺過。他不禁心頭爬上一陣寒意,又想,怪不得當(dāng)日白道那么容易就能夠?qū)⑺慌蓴嚺锰旆馗?,八成又是沈宜完從中作?!?/br>他對沈宜完的痛恨又多了幾分,厲聲道:“我不明白你這么多年為什么一直纏著主上不放。一次又一次放出對主上不利的消息,害得道中人頻繁上門滋事,他一直疲于應(yīng)付,cao勞過度。要不是半年前那次重創(chuàng),以他的修為,怎么可能熬不到現(xiàn)在?偏偏你現(xiàn)在還不肯讓他安心入土,真是可笑!”沈宜完的情緒終于有了波動,聲音啞了幾分:“我也不明白?!?/br>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會這樣。他這些年來的確是痛恨沈宜燈到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的地步,可是,他真的沒有……他真的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人真的因?yàn)樽约核懒恕?/br>他想起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恨意,不過三個字,“求不得”而已。求不得,意難平,所以更加痛恨對方的拋棄??扇缃裣肫饋?,被拋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為什么不能主動去找那個人呢?不過是因?yàn)樘搨蔚淖宰鹦牧T了,總是想著,將那個人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那個人就會主動回來求饒了。是他錯了……他總是祈盼太多,奢望太多,又不肯放下身段。所以他得到了報復(fù),以后再也沒辦法看見懷里這個人睜開眼睛,對他神情溫和地說上兩句話了。從今往后,這個人都將這樣面無血色,不會再醒來,更不會再叫他一句“阿完”。哥哥才剛剛對他好一點(diǎn),還抓住他的袖子,讓他不要離開……他還以為,殺掉秦容之后,就可以帶著哥哥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慢慢哄哥哥對他更好一點(diǎn)的……沈宜完咽喉滾動了兩下,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不明白的不是這個?!蓖醪灰讚u了搖頭,恨恨地咬牙:“你不該恨他的,如果他真的想對你怎么樣的話,這么多年來你一直找茬,他早就該在我教鼎力旺盛之際,將你斬草除根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