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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經(jīng)一片綠意深濃的桃林回來,酣暢淋漓。 伽羅臉上笑意盈盈,甚至說起傅家處境時,也不似從前憂心忡忡。 放馬歸去,杜鴻嘉陪她慢行,“當(dāng)時我父親初至京城,是老侯爺幫忙安排,才能站穩(wěn)腳跟,終至今日地位。如今老侯爺和舅舅生死未卜,伽羅——回京后你如何打算?” “還沒想好。若是回府,難免被拘禁。可這北涼和西胡的事還沒查清,父親下落不明,只能回淮南去,看看外祖母是否知情。只是不知殿下會如何安排。表哥,他曾露過口風(fēng)么?” “沒說。只讓我救了你,在這里等他?!?/br> 兩人沉默走了片刻,郊野間晚風(fēng)漸涼。 沿河畔而行,水面漸漸狹窄,水流激蕩。遇到一處斜坡,河水陡落,遇到河道亂石,水花四濺。 伽羅夏衫單薄,被那水汽罩著,盡力躲開。 杜鴻嘉見狀微笑,行往靠河一側(cè),撐起披風(fēng)隔開水花,道:“殿下初入東宮,格外忙碌?;鼐┖笕裟艿盟蕼?zhǔn),我便請半個月休沐,送你回淮南。否則路途遙遠(yuǎn),即便嵐姑能陪伴,我也難放心?!?/br> “這才是我擔(dān)心的?!辟ち_當(dāng)即道,“當(dāng)年祖父和惠王的恩怨我雖不知內(nèi)情,畢竟有過齟齬,更何況祖父幫太上皇奪位,皇上哪會不恨?后來淮南那些事,太子和皇上更是恨之入骨。表哥若提出送我回淮南,太子怕會不悅。其實(shí)路途雖遠(yuǎn),我與嵐姑改裝同行,應(yīng)該不會太難。” “這是什么話?高大人與皇上的恩怨,他們自去清算,怎能連累你?太子若為此恨我,也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之人,不值得追隨,倒不如另尋……” 他話未說罷,忽見前面茅屋角上拐出個身影,松墨色錦衫隨風(fēng)烈烈,不是謝珩是誰? 夕陽下他疾步行來,拉了斜長的身影。 余輝明亮,照得他面容神情皆清晰分明,粼粼波光映照,愈見其魁偉英姿。興許是與恩師重逢后甚為喜悅,興許是北涼退兵后終于卸去重?fù)?dān),他身上那股冷硬和緩不少,錦衣玉衫走過來,仿如閑庭信步。 伽羅隨杜鴻嘉走過去,行禮。 謝珩揮手示意杜鴻嘉退下,瞧了伽羅一眼,抬步踏上側(cè)旁小徑。 伽羅不解其意,見他走了兩步回身等她,忙跟了上去。 小徑上少有人行,兩側(cè)茅草過膝。謝珩走得很慢,似在欣賞郊野風(fēng)光。伽羅不敢催他,只好慢慢跟著,直到他在一處茅亭駐足,才問道:“殿下有吩咐?” 謝珩回身,道:“鷹佐那邊怎么說?” “他想要我的長命鎖?!辟ち_自覺的取出長命鎖給他看。 謝珩接在掌中細(xì)看。 那長命鎖用金打造,形如綻放的蓮花,手藝精湛。只是年頭甚遠(yuǎn),看其成色,竟似有兩三百年之久,應(yīng)是世代相傳之物。與旁的長命鎖鏤刻福壽之物不同,鎖的背面是一只展翅的鳳凰,底下八個字,“荷天之寵,必得其壽?!?/br> 粗粗看去,確實(shí)無甚特殊之處。 可普通人家,誰會拿這樣老舊的長命鎖給孩子?伽羅出自侯府,又以“伽羅”為名,可見傅良紹夫婦應(yīng)篤信佛教。按著常理,她出生時,或是有身份的親友贈送,或是傅家給佛寺里香火錢,寄在有道高僧名下,另造長命鎖。 拿如此老舊的長命鎖給她戴,著實(shí)叫人意外。 且看那鳳凰的模樣,與南夏的大為不同,甚至西胡、北涼的鳳凰,似也與之不同。 謝珩被困淮南時博覽群書,于北域各國的圖騰民俗了解頗多,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這鳳凰是哪國筆法。 他低頭看向伽羅,她也面帶困惑。 碰上他的目光,伽羅立時垂眸頷首。 少女才過了天真的豆蔻年華,雖幼時失慈,畢竟養(yǎng)尊處優(yōu),被人捧在掌心里長大,沒見過什么風(fēng)浪。這回北上路途艱辛,又?jǐn)?shù)度遇險,前路叵測時憂愁忐忑,小臉兒竟顯消瘦,襯得那雙眼睛如琉璃珠子,夕陽下顧盼流波。 謝珩對此是熟悉的,不管哭笑出神,她眸中總藏著瀲滟波光,天然風(fēng)情。 只是如今垂眸,那風(fēng)情便收斂了。 謝珩別開目光,將長命鎖放回她掌中,“僅此而已?” “嗯。那晚鷹佐問了長命鎖的事,我搪塞他,說長命鎖已被西胡搶走,他沒再來過。后來殿下派人救我脫困,折道南下——”伽羅稍作猶豫,道出心中疑惑,“其實(shí)鷹佐既提了長命鎖,到了北涼都城,必定會說得更深。屆時摸清了情由,真相或許能清楚。殿下派人救我……是另有打算嗎?” 謝珩瞇了瞇眼睛,“言下之意,救你是多事?” “不不不,殿下誤會了!”伽羅忙擺手解釋,“我無意冒犯殿下。殿下施以援手,我確實(shí)深為感激?!?/br> ——不過她確實(shí)不明白謝珩的用意。明明都已約定,派她深入北涼探明情形,卻又中途派人救她回來,令她幾乎無功而返。這固然叫她感激,卻總覺得謝珩這回出爾反爾,讓人捉摸不透。 謝珩背轉(zhuǎn)過身,也未追究,只道:“回到京城,查明長命鎖來由?!?/br> 伽羅恭敬應(yīng)是。 “也無需感激,我救你只為公事。畢竟……我睚眥必報。”謝珩忽而側(cè)頭,瞧著伽羅緩聲道:“難道你以為,我會好心救你?” …… 伽羅縮著肩膀,頗覺無辜。 曾經(jīng)有那么一瞬,她差點(diǎn)真的以為謝珩是生了惻隱之心,好心救她。否則,實(shí)在難以解釋他的出爾反爾。 而今看來,是他另有籌謀。 這樣也很好。 * 辭別蘇老先生,駿馬疾馳,朝行夜宿。 三日后抵達(dá)鄴州,離京城已不遠(yuǎn)。 當(dāng)晚投宿客棧,毗鄰鬧市。伽羅連日疾馳后沒胃口,見對面有家蜜餞鋪?zhàn)?,便生饞意。她住在謝珩和杜鴻嘉的隔壁,知道東宮親衛(wèi)也在左近,無需擔(dān)憂,趁著鋪?zhàn)哟蜢惹?,尋了些碎銀子去買些回來。 鋪內(nèi)蜜餞和糕點(diǎn)齊備,做得都極好,蜜餞甘甜,糕點(diǎn)香軟,整日勞頓后吃幾顆,堪慰饑腸。伽羅閑著無事,索性將各樣都挑了些,滿載而歸。 右手單獨(dú)拎著她的吃食,左手兩份給杜鴻嘉和謝珩。 杜鴻嘉那里好說,只是謝珩臉硬脾氣臭,向來不待見她。貿(mào)然送去沒準(zhǔn)會討個沒趣,不送又太無禮,也對不住他途中幾番照拂…… 不如請杜鴻嘉代她送過去? 正自盤算,忽覺哪里不對,伽羅抬頭環(huán)顧,瞧見側(cè)面走近的人時,唇邊笑意霎時僵住。 華燈初上,夜市方開,客棧旁邊有家熱鬧的酒樓,數(shù)位官員從中走出,正往這邊走來。被拱衛(wèi)在中間的人錦衣緩帶,玉面含笑,那樣熟悉的輪廓,不是姚謙是誰! 姚謙顯然也未料到會在這里見到她,原本的得體笑容凝固,目光在伽羅身上黏了片刻。他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