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心里并不愉快。既然太子說只是來賀壽的，那么耀祖必須當日來，當日回，沒有留下的可能。

「此事，孫兒自會向父皇稟明，就不勞皇祖母cao心了?！够鸵构淼馈?/br>
「那就勞煩太子了。」太后喝了口茶，便撤下禮簿，讓皇后、云妃與太子一同跪安了。

煌夜走出壽安宮，心想皇祖母果然不肯輕易放棄，讓大皇兄登基的主意。這三年，說是足不出戶、自我反省，實則是運籌帷幄，等待時機罷了。

可她卻不知大皇子在外頭是什么樣的品行？自從被貶為平民，軟禁在民居內之后，他不但不反省，反而變本加厲地尋歡作樂，揮金如土。不夠錢，就巧取豪奪，私開糧倉。

根據(jù)青允的密報，耀祖不僅在家里開設賭坊，還嫖娼，把錢都花在妓女身上，整日花天酒地，在城外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這樣的耀祖出現(xiàn)在父皇面前，還要賀壽，恐怕只會慪得父皇吐血吧。

煌夜原本不想提及這些丑事，既然太后如此有心想讓大皇兄來「獻寶」，那么他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　※　※

兩個月后，皇帝的壽宴終于擺開，各處宮門紅燈高懸，門前立著金銅澆鑄的「壽」字，在晨光里真是耀眼奪目。

各國使節(jié)、文武百官，按照官階高低，依次進宮叩拜。那些蓋著大紅布，用金絲銀線繡著祥瑞圖案的禮車，一輛接一輛地往宮里送，竟然連綿不絕，一直排到城東大門口。

「請稍候，往這邊走。」

柯衛(wèi)卿身穿棕紅軟皮鎧甲，腰佩短劍，與其他被臨時調派此處的侍衛(wèi)們，一同維持東大門的秩序。

朱紅鉚釘大門前不但有上千御林軍，還有護軍夾道檢查，排場盛大，無非是想要炫耀大燕的富強罷了。

柯衛(wèi)卿從卯時開始，接待了數(shù)不清的使節(jié)和大臣，翻看他們的牌子，檢查禮車，然后就疏導人流，放行進去。

「前面的小兵，快閃開讓大爺進去！」

前面的馬車剛剛離開，就有一輛烏布篷車氣勢洶洶地插隊，直沖了進來，馬夫十分囂張，柯衛(wèi)卿詫異地瞪著他。

「看什么？你知道車里坐的是誰嗎？還不快滾開！」

盡管馬車揮舞著馬鞭，粗魯?shù)亟腥?，柯衛(wèi)卿照例開箱檢查，核對他們隨身攜帶的禮單。令他驚訝的是，上面寫著淳于耀祖的名字，這不是被貶為平民的大皇子嗎？

禮單上列出的賀禮，可是十分闊氣，有紫貂皮六件，金錦帳二套，金銀珠寶兩箱，野豬麋鹿二十，差不多是國家送出的厚禮了。

「怎么，哪個人活膩了，不給本王放行？！」也許是柯衛(wèi)卿看得久些，馬車的簾子一把掀起，一張肥滿發(fā)胖、泛著油光的臉伸了出來。

淳于耀祖本想大聲叫罵，可是一看到柯衛(wèi)卿的臉，竟然呆住了，御林軍里竟有這樣年輕又水靈的少年，真把梨園里的頭牌小生都比了下去。

淳于耀祖看得心花怒放，都忘記發(fā)火，色迷迷地盯著柯衛(wèi)卿的臉?？滦l(wèi)卿不理睬他，檢查完后就讓護軍放行了。

明明已經(jīng)貶為平民，卻還自稱王爺，柯衛(wèi)卿十分厭惡花天酒地的淳于耀祖，可也知道太后寵愛著他，畢竟是皇家子嗣，哪怕已經(jīng)被貶為平民，可還是能在京城橫行霸道。

又忙了兩個時辰之后，柯衛(wèi)卿餓得饑腸轆轆，輪值的御林軍到了，柯衛(wèi)卿才走開兩步，就被人從背后一把捂住了嘴，強拖到幽暗的城墻根處。

柯衛(wèi)卿差點拔劍，卻聽得耳邊一聲溫柔的笑，「別動，小不點，我?guī)愠龀峭鎯??！?/br>
第十七章

「十殿下？」柯衛(wèi)卿扒下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回過頭，果然是十皇子永麟。

「好久沒見你，又長高了些?！褂厉胄τ乇葎澚艘幌拢冈傧氯?，我都沒法叫你小不點啦。」

「殿下，您是怎么出來的？」比起這個，柯衛(wèi)卿更驚訝永麟會在這里，今日不比往常，但凡出入皇宮都要經(jīng)過御林軍的核準，以免有人魚目混珠，危及皇室。

「這有何難？」永麟從瑩白的衣袖里，掏出一枚貼金木牌，前面是虎頭，后面刻著「副部署」三個字。

「啊！御林軍的權杖！您偷的嗎？」柯衛(wèi)卿認得這塊虎符，正副部署各有一塊，只要一亮出來，就可自行出宮。

但是平時正副部署都把虎符帶在身上，絕不會借給他人。

「噓，別這么大聲，什么偷？我是順手借的，一會兒就還回去?！褂厉氚鸦⑴剖栈匦鋬?，便拉住柯衛(wèi)卿的手腕，「好了，快走吧！」

「等等，殿下。我還有事……！」盡管柯衛(wèi)卿掙扎不休，可還是敵不過永麟的蠻力，給硬拖著出了城。

皇上大壽，不僅是宮里熱鬧，城外的鄉(xiāng)鎮(zhèn)里更是張燈結彩，人潮涌動。劈頭而來的，便是劈啪作響的鞭炮聲，有商人選在今日開張，還有竹笛鑼鼓響個不停，是江湖藝人擺攤獻技。

穿著花色布衣的孩子們，提著裝有蟋蟀的竹篾籠子，嬉鬧追逐，但也有趁著人多，出來要飯的乞丐，多為北方水災，逃難而來的。

柯衛(wèi)卿看著這截然相反的畫面，不由心生感觸，太子曾經(jīng)說過，愿天子腳下無饑民，現(xiàn)在看來，仍是任重而道遠。

「小不點！愣著干嘛？快來看猴戲！」永麟拽緊了柯衛(wèi)卿的手。這路上是挨挨擠擠，喧囂沸天，一不小心就得走散了。

在前邊茶館的空地上，擺開著紅漆木箱，還有黑狗、竹竿等等家什。一老翁敲著鑼鼓，高聲吆喝，手里的兩只棕毛猴子，便忙活開了。先是學人開箱穿衣，還會涂脂抹粉。引來眾人哄笑。

再來，爬上狗背，拿起竹條兒，策「馬」揚鞭，這一猴一狗滿場溜圈，另一只猴子則頂著銅鑼，請各位看官打賞。

一時間，全身乒乓作響的扔錢聲，老翁眉開眼笑著，喊起誰也聽不懂的口令，兩只猴子爬起竹竿，一上一下，頭尾相連，來個猴子撈月，悠悠蕩蕩，高懸半空，引得觀者一致叫好！

「這個真有意思?！箍滦l(wèi)卿看得目不暇接，宮廷里也會搭臺演雜技，但是猴戲很少見，且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表演。

「嘿嘿，更有意思的，還在后頭呢?！褂厉胗謳е滦l(wèi)卿，撥開人群，去看另一頭的武藝表演。一個光著膀子，穿著短褲的壯漢，手持大刀，啪啪地就往脖子上砍，但只見紅痕，不見流血。

為證真實，他還請游人拿著磚頭，使勁往他頭上拍！泥磚應聲裂成兩半，頭顱卻絲毫不見損傷！

這可真是刀槍不入，金剛不壞之身，柯衛(wèi)卿看得瞠目結舌，又心驚rou跳，正要說話之時，嘴巴里卻被塞入一顆甜得黏牙的糖漬櫻桃。

「好甜?！箍滦l(wèi)卿細細品嘗，意猶未盡地道。

「好吃吧？我買了好多呢，快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