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4
這羊勝哪兒來這么多免費rou脯發(fā)放?他很有錢嗎?”老倌嘖了嘖干癟的嘴,厭惡中吐出一聲服氣的嘆息。“他是襄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巨富,家財無數(shù),在這附近有座農(nóng)莊,據(jù)說養(yǎng)了幾萬頭肥豬肥牛,襄陽城內(nèi)販賣的豬牛rou有一半是他家供給,這些送出去的rou脯不過九牛一毛。”趙霽插話問:“我聽說他是個大善人,經(jīng)常救濟窮苦,還收留了很多流亡的難民,是真的嗎?”老倌諱莫如深地說道:“表面看是這么回事,聽說他還會安排那些難民還鄉(xiāng),或去遠(yuǎn)處安家,每個月都會送走幾百號人,那些難民走時穿戴一新,歡喜得很呢??墒恰?/br>他看看左右,湊到少年們耳邊低語:“我有個熟人也曾流落在羊勝的養(yǎng)濟院,后來據(jù)說被安排到蜀地居住,說好一到那兒就寫信過來,至今三年過去仍音訊全無,也不知道現(xiàn)在究竟如何了?!?/br>這些與眾不同的說法引動商榮趙霽對羊勝的興趣,想見一見這位名動荊襄的大善人,聽老倌說羊勝此刻也在渡口上,待會兒會乘那艘最大的船渡江,便打算前去觀望,只怕廣濟介意,先試著同他商量。廣濟將“與人方便”奉為圭臬,情愿拉下老臉陪他們盡興,不過事先提醒:“羊先生和他的門徒厭惡出家人,我們上去恐惹敵意,倘若對方言行不善,還請二位多加忍耐?!?/br>他們費了一番力氣才擠上那艘人滿為患的大船,船上至少半數(shù)人手持那個寓意歸附的黃紙包,很多人不為過渡,專為瞻仰羊勝風(fēng)采,翹首注視搭在桅桿上的看臺。少時船行離港,拖著萬千?紋駛向江心,那萬眾敬仰的賢者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卻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秀才,體貌瘦削,眼神精悍,留著一撮與姓氏匹配的山羊胡子,平添幾分老謀深算的精明,手持一把羽毛扇子,瞧著又有一絲故作瀟灑的嫌疑。唯一與眾不同的是那雙堪比鷹隼的眼珠子,搖搖望去仍精光閃爍,輕易吸聚了所有人的視線。趙霽腦中閃過詭詐jian商的印象,覺得將他手里的羽扇換成算盤方才應(yīng)景。然而制造出這么大的排場,卻在信徒們山呼海嘯的歡呼里傳授生意經(jīng)顯然大材小用,羊先生要兜售的是他大肆推廣的斥佛言論,商榮趙霽聽著并不陌生,全是來襄陽的路上崔冉向他們灌輸過的。“佛教崇尚虛無,提倡禁欲,實則滅絕人倫,背逆天理?!?/br>“天生萬物以養(yǎng)人,佛教戒殺戒葷,使得鳥獸充斥宇宙,蟲魚填滿江河,人安有立錐之地?”“圣人為民立教,百姓各食其力,唯獨和尚不勞而獲,游手好閑,蠹國殃民?!?/br>“塑佛印經(jīng),建寺筑庵,耗費民財,假公營私,借慈悲為名以完己欲,莫此為甚”…………………………………………羊勝搖唇鼓舌,將佛教抨擊成世間至貪至jian,占山為巢,坑蒙拐騙,謀財害命,喪心肆惡的邪教,說到激昂處,揚扇揮袖,搖頭晃腦,沉浸在指點江山的陶醉中。座下?lián)碥O也像忠實的臣民,一呼百應(yīng),手舞足蹈,每當(dāng)羊勝惡毒詛咒,便跟著搖旗吶喊,那架勢恨不得馬上燒光天下寺廟,屠盡天下僧侶。廣濟定力高深,上船后瞑目念經(jīng),自動隔絕周圍人的敵視,但心若明鏡臺,也耐不住旁人魔念橫生,羊勝演講中,不時有人過來謾罵挑釁,進而吐口水,扔臟物,廣濟能安忍,商榮趙霽卻早忍不住火起。他倆對釋道一向不置可否,此時只恨羊勝一伙欺人太甚,趙霽先逮住一個掌誆廣濟的村漢狠推一把,如同往這些信徒狂熱的腦子里潑了瓢滾油,立刻激得他們兇性爆發(fā)。立刻有七八人涌上來毆打,商榮就近抓住一人手腕,手臂平揮,那人直挺挺飛起,活似人rou掃帚,打得暴民東倒西歪。人群好似破孔的沙盤,以他為圓心漏出個大洞,羊勝的注意力被洞眼吸引,扇子輕點,質(zhì)問:“這位少年為何行兇?”商榮孤高桀驁,遇上唯我獨尊聚眾凌寡的強人,反骨便蠢蠢欲動,這些蠢材撒野正好給他發(fā)作的契機,臂膀交叉于胸,下巴揚起驕傲的弧度,冷聲道:“是你的人先動手的,后面那小子是我徒弟,你那么有學(xué)問,難道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嗎?”他本想擺出保護者姿態(tài),卻先惹惱趙霽。私下里刻薄也算了,大庭廣眾下豈可如此毀人顏面,他也是男人,自尊不能賤價拋售。“你憑什么說我是狗!我沖你搖尾巴了嗎?”錘子似的叫囂在商榮完美的氣勢上戳了個孔,他首耳充血,扭頭瞪一眼那沒腦子的孽徒,羊勝已破口大笑:“看來你這條狗還沒養(yǎng)熟啊?!?/br>周圍人跟著嘲笑,趙霽發(fā)覺自己小不忍而亂大謀,心下悔慚,以目光為武器,來回掃視那些仗勢欺人的宵小。好在他的小師父也不是什么皮薄臉嫩之人,繼續(xù)跟羊勝叫板:“我有個問題向請教羊先生,假如佛教真像你說的這么而不堪,又怎能流傳千年,與儒學(xué)道法并稱三教呢?你以偏概全,夸大個別敗類的惡行來詆毀整個佛門,如此偏激,孰難服眾!”羊勝在襄陽受萬人擁戴,所到之處無不逢迎,商榮一開口便被當(dāng)成了異類,感覺到四周毒刺烈焰般的視線,他挺起背脊,無懼無畏地直抒胸臆。“佛教提倡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千百年來闡法濟民,顯靈護國,也做了許多有益于人世的好事,并不是你所說的一無是處。”初生牛犢全逞一股意氣,慷慨陳詞在老辣的狐貍眼中不過是易折的蘆葦。羊勝夷然駁斥:“你說佛教顯靈護國,都是小兒道聽途說,昔年梁武帝崇佛,下詔全民奉教,全國州郡,佛寺不下萬余座??墒呛髞砗罹爸畞y爆發(fā),使得千里煙滅,白骨成聚,他本人也亡國身死,怎不見這一萬多座佛寺有一尊菩薩顯身救護?可笑世間癡男女,跋山涉水燒香祈福,卻入山遇虎狼,渡海遭風(fēng)浪,喪命身亡前,怎不見佛靈示警?此等迷惑人心,妄談因果的危言謬論,只好欺騙短見無識者,等到真正的圣教顯靈,即刻不攻自破?!?/br>他揚首暢笑,用輕蔑排兵布陣,江風(fēng)波濤似有意為他助威,平靜的江面霎時風(fēng)高浪急,濤聲澎湃,一丈高的浪頭,接二連三打過來,船身像個醺酣的醉漢搖擺不定,身體不靈便的人紛紛摔倒,甲板上一時間男喊女嘶,亂作一團。有人尖聲大叫:“對面的船沉啦!”只見驚濤壁立中一艘船只正慢慢側(cè)翻傾覆,正是與他們同時啟航的渡船,船上的人滾瓜落豆般掉入水中,暫時幸免的人死死抓住船舷,形同掛在絕壁上的螞蟻,風(fēng)的咆哮也蓋不住他們凄厲的慘呼與求救聲。“那么大的船怎么突然翻了?”“是船底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