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喘著氣答道：“已經有快兩個時辰了。大人，將軍那邊是不是也出什么事了……”

    衛(wèi)珩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這種時候片刻的分神都是極危險的。兩人正說話間，一陣箭雨自城下飛襲而來。衛(wèi)珩一把按下背對箭雨的梁越，順勢按著他背靠城墻蹲下。

    等箭雨過去，梁越回頭，看到衛(wèi)珩手臂上扎著一只箭，應該就是剛才救自己的時候受的傷。

    衛(wèi)珩靠著城墻坐下，一邊從衣袍角扯下一條布料，一邊將受傷的手臂伸到梁越面前。

    梁越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他握住衛(wèi)珩的手臂看了他一眼，衛(wèi)珩沒看他，將扯下的布料抖開，只道了一個字:“拔。”

    梁越也沒有猶豫，握住箭尾，一用力就將箭拔了出來。衛(wèi)珩哼也沒有哼一聲，只用牙咬著布條將傷口包扎起來。

    梁越正要幫忙，忽然聽到有幾聲悶響從城樓上傳來，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城墻上。

    衛(wèi)珩與梁越飛快地對視一眼，齊齊探頭向城樓下望去。

    數(shù)十只巨大的弩箭深深扎在城墻上，看起來承受一個人攀爬沒什么問題。還有幾只沒有釘在城墻上的弩箭，卻是連著奪去了數(shù)十個戰(zhàn)士的生命。

    衛(wèi)珩一驚，朝遠處望了一眼，隱約看到有幾架巨大的車弩。他將目光轉向梁越，見他也是一臉驚訝，不由強迫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陳國什么時候私自造了這樣的弩機，興國竟懵然不知……衛(wèi)珩一面惱怒著自己，一面飛快地想著對策。

    連續(xù)不斷的響聲傳來，衛(wèi)珩知道這是車弩不斷發(fā)射、不斷有巨大的弩箭牢牢扎在城墻上的聲音。他朝下瞥了一眼，看到已經有陳國士兵在憑借城墻上的弩箭向上攀爬了。城墻上為數(shù)不多的士兵正將早已準備好的石塊砸下去。

    不能再耽誤了。衛(wèi)珩將自己的頭盔與梁越的交換，“留在這兒，我暫將指揮權移交給你，一定守住城門不可失！”

    梁越剛道了聲“大人”，衛(wèi)珩便抽出腰上的佩劍，從城墻上躍了下去。

    梁越大驚，忙攀著城墻朝下看。只見衛(wèi)珩落在位置最高的一只弩箭上，能看出來他并沒有減輕下落的力度，反而有意加重，那只箭弩已經有斷裂的痕跡。

    衛(wèi)珩能很敏銳地發(fā)現(xiàn)斷裂的位置，只朝那里一劈，便聽到破裂的細微聲響。箭弩所用木材十分結實，即使這樣都沒有折斷，但裂痕已經讓它無法承受一人攀爬的重量了。在揮劍劈下的同時，衛(wèi)珩已經向下面一只箭弩躍下，手上的劍轉而刺向正朝上爬的陳國士兵。

    梁越雖然萬分擔心，但衛(wèi)珩是已經攔不住了，只能讓敵人以為他還在城樓上。梁越戴好衛(wèi)珩的盔纓，開始指揮城樓上的士兵向下射箭以減緩攻勢。

    再來說已經落在城墻外的衛(wèi)珩。一般士兵在他手下根本走不過一招，凡是靠近城墻的士兵都倒在衛(wèi)珩的劍下。正因此，陳國那邊也注意到衛(wèi)珩了。轉身的空檔，衛(wèi)珩遠遠看見車弩稍微調整方向，似乎對準了自己。

    不能停下來。衛(wèi)珩加快了行動的速度，只聽身后不斷有弩箭飛來的風聲和釘在地上、城墻上、人身上的聲音。衛(wèi)珩能明顯感覺到弩箭飛來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可陳國士兵就像是商量好了，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

    衛(wèi)珩知道下一只箭弩是躲閃不開了，只能就地倒下以避開?？赏厣线@一倒，陳國士兵就一齊涌上來，衛(wèi)珩只能一邊打滾一邊揮劍，同時看準時機，翻身起來。

    老實說，他還沒這么狼狽過。就是當初在祁連山，跟楚珺被十數(shù)個孟黨暗衛(wèi)追殺，他也不曾像現(xiàn)在這樣在地上滾來滾去地躲閃。

    當時為了保護楚珺，他可以不惜性命。但現(xiàn)在不行。他要是死了，定大大不利于士氣，城中也可能會亂。舅父那邊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如果自己這里再出什么問題，北境最后這道防線就潰了。

    衛(wèi)珩狠狠地將劍從敵人的胸口拔出，又刺向另一個敵人的喉嚨。清除了擋在面前的阻礙，他就奔向另一組可以攀爬向城樓上的弩箭，一只只地將它們斬出裂紋。

    衛(wèi)珩越來越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和身上傷口的疼痛，戰(zhàn)場的廝殺吶喊聲也似乎在遠去，周圍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而自己的四肢都失去了知覺，只在意識的控制下機械般地行動。

    在最后一絲力氣消耗完之前，衛(wèi)珩似乎聽到了遠處整齊有力的馬蹄聲，還有興國將士突然充滿氣勁的激動的呼喊。

    像是，援軍趕來的聲音。

    再次睜眼，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衛(wèi)珩問的第一句就是戰(zhàn)局。回答的是梁越。

    “大人，你終于醒了！你放心，夏州的援軍到了，段世子帶來夏州府和周圍所有折沖軍府的駐軍，先到的騎兵就有近萬，接著到的步兵有五萬多人，還有五萬在之后的幾天陸續(xù)都到了。段世子不僅帶來了軍隊，還帶來了糧草輜重，先到的騎兵都不是空手來的，每人都攜帶了少量的糧食和弓箭?，F(xiàn)在兩位大人正在商討收復北境各城的事呢?！?/br>
    衛(wèi)珩雖然還有點暈暈乎乎的，但并沒有錯過梁越話中的時間差。“我睡了多久了？”

    “今天是四天了?！?/br>
    衛(wèi)珩一下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起身。

    梁越忙上來按住他，“大人！大人！你身上還有傷！”

    衛(wèi)珩推開他就開始穿鞋，“多大傷就連床都下不來了？我都躺了四天了！我現(xiàn)在就要去見兩位舅父！”

    “希景，你看我說的可有錯？就知道這小子片刻也躺不??！咱倆要是不過來，他肯定得自己跑過去！”

    “哈哈，長兄說的是……”

    段希景從門口跨進來，跟在后面的男子正是沛國公世子段希晨，段宗臣的嫡長子。

    段希晨見衛(wèi)珩要起來，上前兩步就將他按了回去，“跑什么！還想不想要你的腿了？”

    腿？剛才也沒覺得腿有什么……哦。注意力一回到腿上，衛(wèi)珩就感覺到大腿外側傳來的隱隱疼痛。

    段希晨和段希景在一旁坐下，梁越知道他們有話說，便出去了。

    衛(wèi)珩知道自己已經躺了四天了，可腿上的傷口依然有些疼，他不由有些擔心，“舅父，我的腿……”

    “這會知道擔心腿了？”段希晨瞪著眼睛說教，段希景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回答衛(wèi)珩的疑問，“傷口深可見骨，一定要好好養(yǎng)，如果長時間不愈合導致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