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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這位直言敢諫的尚書右丞絲毫不顧及永安帝的情緒,仍舊針鋒相對的說道:“如果陛下真的是以歲末封筆為借口擱置賑災(zāi)的事情,那么天下百姓會如何看待朝廷,又會如何看待陛下?”薛衍看著韋臻在殿內(nèi)侃侃而談,恍惚間看到了自己的大學(xué)教授在講臺前指點江山。心潮澎湃間,聞聽韋臻設(shè)問之言,下意識脫口答道:“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br>話音未落,韋臻回頭,用笏板指著薛衍贊道:“說得好。正是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br>永安帝也朝薛衍看了過來。臉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寫著“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薛衍立刻清醒過來,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而韋臻則繼續(xù)說道:“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君王治理天下,要以民為本。朝廷一直說要考核官吏的好壞,那么官員的職責(zé)不就是為百姓做事,為社稷謀福。倘若官員貪圖安樂而至百姓于危難之地,那么這個官員就不是一個稱職的官員。倘若一個朝廷貪圖享樂至百姓于困頓而不顧……那么這個朝廷也就危險了?!?/br>“我大褚立朝十余年,國力不說蒸蒸日上,卻也竭力保證這一方百姓的安穩(wěn)。陛下登基后更是勵精圖治,以百姓疾苦為己任。但朝中卻有許多官員,不思盡忠職守,反而借著朝廷要考核官員的名義明目張膽的墮怠朝政。陛下與這些官員同流,難道不怕因此背上‘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的罵名嗎!”倘若說這世間還有一件事情能戳破永安帝的肝肺,那么青史美名便是其一。何況永安帝生性寬宏仁厚,雖然韋臻的話很沖,可韋臻此番諫言言之有物,情真意切,也直接說到了永安帝的心坎兒里。因而在聽了韋臻這一番話后,永安帝沉吟片刻,便開口承認(rèn)了自己的錯誤,又下令派人叫吏部尚書許淹、戶部尚書許晦與中書令方玄懿入宮商議。并轉(zhuǎn)身笑向太上皇道:“今日本想陪伴父親,不料朝中事務(wù)沒能處理完畢。還請父親不要怪罪?!?/br>太上皇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笑道:“無妨,還是江山社稷比較重要。”永安帝微微一笑,欠身告退。轉(zhuǎn)身前又向鎮(zhèn)國公魏無忌和衛(wèi)國公薛績使了個眼色,眾人魚貫起身,向太上皇施禮畢,悄然離開。薛衍與殿中留下的人起身恭送陛下離開??粗f臻的背影,薛衍只覺得這位尚書右丞真是風(fēng)一樣的男子。風(fēng)一樣的來,風(fēng)一樣的去,cao著狂風(fēng)一般的言語,最后云淡風(fēng)輕的揮了揮衣袖,還帶走了陛下、鎮(zhèn)國公以及他阿耶。太上皇沉默的把玩著手里的酒器,半日,玩味的笑道:“怪不得二郎總是被這韋臻氣的大動肝火。今日一見,這位尚書右丞的嘴巴真是堪比刀鋒利刃啊?!?/br>眾人聞言輕笑,皇后輕啟朱唇,笑回道:“也是陛下兼聽則明,從諫如流,臣子方直言敢諫。這是陛下的幸事,也是朝廷的幸事?!?/br>太上皇哂笑,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不提這些掃興的人。我們繼續(xù)吃酒?!?/br>又轉(zhuǎn)頭拍了拍薛衍的胳膊,笑問道:“衍兒喜歡吃什么?”薛衍回過神來,想到進宮前平陽長公主對他的叮囑。并不像尋常初次進宮的孩童一般扭捏,大大方方的說道:“我喜歡吃炙羊rou,最好是用蜂蜜炙烤的外焦里嫩的,最外面的一層皮入口即化,也不覺得腥膻。若是外祖父仍覺油膩,也可以叫他們用新鮮的果漿涂抹在羊rou外表炙烤,這樣烤熟的羊rou不但肥美多汁,而且?guī)е还晒犹赜械那逄鹣銡狻!?/br>太上皇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小人兒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仿佛討論朝廷大事一般對炙羊rou的做法提出細(xì)致入微的要求,不覺莞爾。想了想,開口說道:“我記得衍兒在幽州的時候便很注重口腹之欲,且又擅長庖廚之事。今日一見,果然是個會吃的?!?/br>說畢,低聲吩咐身旁伺候的小太監(jiān)至尚食局傳話,叫她們晚膳時按照薛衍的要求額外做一道炙羊rou。又另外點了幾道小兒喜食的點心瓜果,給薛衍、太子和衛(wèi)王。一面開口笑道:“我最近不思飲食,可是聽了衍兒的話,也想吃炙羊rou了?!?/br>皇后聞言,開口笑道:“不獨父親,連我聽了衍兒的形容,也有些饞了。”太上皇道:“你如今懷著身子,合該多補一補才是。況且年下宮中事務(wù)繁多,也不要太勞累了。若實在忙不過來,可以叫些伶俐懂事的妃嬪輔佐你?!?/br>皇后微微一笑,欠身道:“多謝父親體恤?!?/br>殿內(nèi)眾人又陪著太上皇聊了一回。太上皇到底年老朽邁,精神不濟。平陽見狀,開口笑道:“現(xiàn)在離晚膳還有一個多時辰,父親不如小憩一回可好?”太上皇卻不同意?!疤珮O宮好久沒這么熱鬧了。我心里喜歡。況且我每日在太極宮,除了吃就是睡,也不差這一日?!?/br>話音未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打哈欠。見狀,平陽長公主與皇后相視一笑。平陽長公主又勸道:“我瞧著外頭下雪了。讓孩子們?nèi)ネ饷嫱嫜┝T?我們陪著父親坐在殿中閑聊,耳邊聽著孩子們吵鬧的聲音,也很熱鬧。”太上皇便笑道:“那我們便挪去廊下坐著罷。我也好久沒看過孩子們玩鬧賞雪了?!?/br>平陽長公主不好再勸,只能笑著答應(yīng)。且吩咐殿中的宮俾太監(jiān)將一應(yīng)取暖的坐榻、大氅、火盆兒與遮擋風(fēng)雪的屏風(fēng)搬至廊下鋪陳妥當(dāng),平陽長公主與皇后一左一右攙扶太上皇至廊下,長輩們臨廊賞雪,負(fù)責(zé)被賞兼玩鬧的,自然是太子、衛(wèi)王、薛衍和魏子期等人。說是玩鬧戲雪,其實只有真正的小孩子太子和衛(wèi)王對此感興趣。兩個小人兒握雪成團你打我我打你,最后還呼喝著叫上了一群年紀(jì)相仿的小太監(jiān)。薛衍和魏子期站在一旁,一臉的興趣缺缺。薛衍是前世在東北老家見過玩雪的“大場面”,因而對此興趣缺缺。至于魏子期……他不論什么時候什么場合,基本就這一套表情。肅冬寒風(fēng)蕭瑟,且剛剛下過一場雪,天氣越發(fā)冷將上來。西北風(fēng)夾雜著殘雪呼號而過,園內(nèi)枯枝簌簌作響。薛衍有些受不住的低頭攏了攏大氅,一個不防便被雪團兜頭砸在腦袋上。衛(wèi)王莊燾手握雪團站在雪地里哈哈大笑,指著形容狼狽的薛衍說道:“叫你在旁傻傻站著,被打了罷?”真正的兇手太子莊熙卻狀若無事的撇開頭去,只眼角偷偷瞄著薛衍。看的薛衍心中暗笑,饒是金尊玉貴,到底是小孩兒心性。蹲下身子裝作被砸的很疼。實則借由大氅的遮掩在底下偷偷握雪團。太子與衛(wèi)王不知所以,面面相視后有些擔(dān)憂的走上前來。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便遭到了薛衍的接連重?fù)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