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端得很。莫離沒有告訴過他自己的來歷，葉未雙也從來沒有問過，但是此刻，葉未雙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荒唐不安感。他不知道莫離是誰。他從來也不知道莫離這個人究竟是從哪里來的。他告訴他的一切東西都是他口中訴說的，而葉未雙并沒有從其他人口里聽到過關(guān)于自己父母身世的情況。他就這么跟著這個男人走了。

葉未雙晃晃腦袋，將頭腦里的那些想法甩走，然而一種古怪的違和感還是隱隱扎根了下去。

“你的臉色不好看?！庇魟Π櫰鹈颊f。

葉未雙連忙說道：“可能是上午有點累了?！?/br>
“你回去午睡吧。”他合上箱子，“我以后再看不急?！彼挥煞终f將箱子合起來，把葉未雙送到門口。葉未雙有些茫然地被他推了出去。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居然會懷疑莫離。他向自己的房門走去，卻在門口看到了站立在那里的王兵杰?！澳阋M來坐會兒嗎？”王兵杰站在他們房間旁的自己的房間里，微笑著對他說。

葉未雙晃了晃腦袋，茫然了看了自己的房門一眼。門上顯示著他和莫離的號碼。他們睡在一張床上，他們住在一起。他卻不知道他是誰。

王兵杰再度問了一遍：“你要進來坐會兒嗎？”

葉未雙猶豫了一下，腳步在自己的房門前一個轉(zhuǎn)彎，隨后點了點頭，繞向了王兵杰的方向。

第三十章6/6

“……東海有珊瑚，有貝殼，有小魚，有大魚，有鮫人……鮫人哭，鮫人笑，珠兒串串掉，織鮫綃，拓鮫膏，奉給王上、贏得王上笑……”

“……東海深，東海闊，東海鮫人舞。串珠兒，擺尾兒，獻給海神、海神捧作寶……”

一迭遠遠的溫軟的歌聲在葉未雙耳畔回蕩，蕩得他仿佛睡在一窩渾圓舒適的蛋中。他仿佛能看見外面碧藍色的海水，天籟般的歌聲童謠穿過了那綿長的海水，一點點透進細碎的蛋縫。葉未雙伸展了手腳，綿軟的魚尾啪地破開了蛋殼。幽藍的光澤從縫隙之中透出，一雙深藍色幾近烏黑的眸子遮住了那幽藍的蕩漾的光。

葉未雙伸開了手指。無根綿軟的小指，指間連著透明脆弱的蹼，細細軟軟的鰭在肘上浮動，深青色的鱗片還未褪去。他抓住了飄進蛋殼里來的一縷藍黑的發(fā)。張開嘴，軟軟的嗓音還未能喚出什么，只是期期艾艾地“哎”了幾聲，隨后“咯咯”笑了起來。

那雙深藍色的眸子微微瞇成了新月?！靶‰p……小雙……”

葉未雙艱澀地張開了口：“媽……媽……”

一定是哪里出錯了。葉未雙想。他的記性很好，他能記得自己出生的那天下著小雨。他記得自己……不對，哪里不對了。那天的小雨模糊了起來。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出生的了。除了小雨，他已經(jīng)什么也記不起來。一定是出錯了。他不會出生在一個蛋里。他的mama是個褐色眼睛的微胖的女人，雖然之后拼命減肥，但肚子上還是留下了一圈贅rou。她沒有長頭發(fā)，頭發(fā)也是黑的。這個女人拋棄了他之后和那個男人一樣，沒有多久就出車禍死了。

沒有誰那么親切地用這種聲音叫過他：“小雙……”

葉未雙覺得全身發(fā)熱，他想他一定應(yīng)該是要出汗的。應(yīng)該是黏膩的時候。他之前的十多年都很正常。但是他的身上很滑凈，沒有一點要出汗的跡象。

葉未雙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要出冷汗了。他掙扎著，那個溫軟的聲音依舊在耳旁回蕩，然而此刻已經(jīng)正在逐漸淡去。

“……東海深，東海闊，東海鮫人舞。串珠兒，擺尾兒，獻給海神、海神捧作寶……”

“小雙……小雙……mama看著你呢……”

“東海……”

葉未雙猛地張開了眼睛。四周很黑。他看不清東西，但是他知道身邊有人。有兩個呼吸在他的身側(cè)不安地進行著。葉未雙不動聲色，重新閉上了眼睛。他感到有一個呼吸有些紊亂了。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陰冷的男人的聲音響道。這個聲音讓葉未雙猛地渾身一怔。這個男人就貼在他的身邊，甚至半邊身子還壓在自己的身上。他的手就放在葉未雙的胸口，溫?zé)岬氖种复┻^了他胸前的衣襟夾在葉未雙手臂和肋骨之間。

“我還想問，我的人為什么會在你手里。”另一個聲音響起的瞬間，葉未雙感到了一陣不安。他微微張開了眼睛，感到透過厚重的天鵝絨窗簾投射進來的光，已經(jīng)能讓他足夠分辨屋內(nèi)微弱輪廓的物體。他的記憶漸漸有些回來。

他想起了身旁的人是誰的聲音——王兵杰。

他跟著這個男人走進屋子的時候神志是恍惚的，他不知道為什么會產(chǎn)生那樣的感覺，好似一切都在夢中。葉未雙的頭有些疼。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繼續(xù)回想之前他還有意識的時候。

他跟著王兵杰進了屋子。王兵杰問了他幾個問題。他讓他把箱子放下了。

王兵杰打開過他的箱子，然后問了他隨身的裝備。然后他將他身上的槍支解下來了。

然后王兵杰讓他躺到了床上去。然后解開了他的皮帶。再然后——

葉未雙沒有記憶了。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一瞬間的清醒讓他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王兵杰下套了。他一定有什么手段，能夠讓人不知不覺地陷入幻覺。葉未雙不知道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的這番舉動很明顯讓他的記憶打開了一個缺口。葉未雙記起了他出身時候的真正情況。莫離很久以前告訴過他他的記憶是被篡改過的。為了讓他能夠更好的存活在下界這個人世上，他被植入虛假的記憶，而他的“父母”也同樣如此。

“他自愿跟我進來，怎么，你還有權(quán)利管這個么？”王兵杰的話很輕佻，帶著陰冷的語氣，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溫和風(fēng)度。

莫離沒有接他的話。葉未雙能依稀看到，他的一條腿站在床外，另一條長腿折起緊緊壓在王兵杰的大腿上，右手里的SIGSAUERP210指著王兵杰的頭顱。

“你對他下了什么暗示？”莫離毫無溫度的聲音漠然地說。

暗示！葉未雙驀地心神一震。

“我沒想到下界竟然也還有幻術(shù)師這種行業(yè)存在?！?/br>
王兵杰的神經(jīng)似乎緊張了一下，他冷笑了一聲說：“既然被你看穿了，也沒什么好說的。這小子合我的胃口，你應(yīng)該知道，對我來說，任何情感都是一種幻術(shù)。他對你的亦然。我已經(jīng)切斷了他對你的情感，只要我不解除幻術(shù)，他的心里一輩子都會對你產(chǎn)生芥蒂?！?/br>
莫離的呼吸不變，但是葉未雙能聽到他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滯。

“怎么樣？你是不是該考慮究竟還要不要把槍指在我的頭上？”王兵杰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