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現(xiàn)在想做的，不過是一件事而已。

幾個人從一處隱蔽的地下出口冒頭。黑夜里即使是狙擊手的視力沒有瞄鏡也很難看清楚到底是誰。而徐子敬清楚地看到那個走在最后面的人。還是標(biāo)準(zhǔn)的步幅，略微加快，揚起手臂的時候右手總要比左邊的高一點。他沒有武裝。

徐子敬知道那是葉昔。他知道。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人哼了一聲，寧刃將俄國特殊部隊標(biāo)配的突擊步上的瞄鏡拆解下來，碰了碰徐子敬的胳膊。

徐子敬接過來。他能感覺到自己頂頭上司身上散發(fā)的不滿。他在零三呆的時間不短，也清楚寧刃的脾氣，隊長同志能夠通過手底下人一個眼神兒一個動作，了解他的想法。而顯然在戰(zhàn)場上對著自己喜歡的人發(fā)楞不是什么讓上司欣賞的行為。

瞄準(zhǔn)鏡里能很清楚地看到那三個人的身影。葉昔緊跟在殷墨身后，列昂尼德在他們們前面停下腳步。他在說著什么。

距離讓對話很難被聽到。

“我想剛才殷先生的問題是應(yīng)該被討論一下了。”俄國人竟然在火光熊熊的公司總部跟前好整以暇地開口了。他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葉昔慢慢握起了拳。列昂尼德到底察覺到了什么？

列昂尼德哼笑了一下。他慢慢道：“徐子敬似乎并不是這里唯一的c國特工呢。”俄國人眼神掃過殷墨，然后停留在葉昔身上：“葉，我們似乎喝不成那香檳了哪。”

葉昔笑了一下，就好像他真的為此感到遺憾?！肮咀詈笠矝]能查清不是么？”

列昂尼德道：“知道殷先生今天回到的，只有你我二人?！?/br>
葉昔眉梢一挑：“就憑這個？”——這的確算得上一條懷疑的理由，但如果通過這個列昂尼德便可以確認(rèn)，為什么不再地下便解決掉他這個身份暴露的間諜呢。

列昂尼德晃晃腦袋：“當(dāng)然不是?！彼?，“只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個給您解釋的好時候，葉處長?！眘sLc鎖定了兩個懷疑對象。而就在幾個小時以前，王祥在列昂尼德的辦公室里說出了一個交易。

——葉昔保證不讓國內(nèi)繼續(xù)緊盯著王祥這個叛逃者不放，而王祥幫他調(diào)開囚室附近的守衛(wèi)，以及，偽造實時的監(jiān)控錄像。這似乎合情合理，雖然他隱瞞了自己不只是個叛逃者還是個雙面間諜，以及當(dāng)時是誰抹掉了闖入ssLc基地復(fù)制了芯片的監(jiān)控。

而證明便是即將在今晚發(fā)生的一場突襲。若是俄軍，針對的應(yīng)該是ssLc的人員，而若是c國的人，沖著來的，恐怕便是那些機(jī)密的資料了。

而方才在他們剛剛離開的時候，槍聲沖著存放資料，以及關(guān)押著c國特工的地下室去的。

葉昔的眼神終于不加掩飾地鋒利起來。

殷墨的手指輕輕扣住扳機(jī)。

列昂尼德微笑起來：“葉昔，今天這一個突襲，就算能夠逃出生天，回到總部那里，我恐怕也沒有活下來的機(jī)會了吶?！倍韲说难劬锢潇o而漠然，他的語氣也很平靜，幾乎讓人難以聽出來那里面的蝕骨的瘋狂。他將手伸進(jìn)衣袋。

列昂尼德將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殷墨?！白屛襾聿虏?，殷先生又是哪邊的呢？”他舔舔嘴唇，慢慢道：“這筆生意失敗，車臣那邊，應(yīng)該也會很不高興吧。”

殷墨淡淡道：“那不是你cao心的事情?！?/br>
列昂尼德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逡巡了一秒，他似乎在估量著什么。葉昔沒有武器，而殷墨的陣營他已經(jīng)不想費心去猜。

也許與已經(jīng)確定的敵人同歸于盡的確是一種算得上壯烈的死法。然而顯然所有人都低估了列昂尼德最后的瘋狂。他只有一顆子彈，而選擇擊發(fā)的目標(biāo)并不是葉昔。

三個人都是特工出身，反應(yīng)時間上幾乎沒有差別。

鋼筆發(fā)射出的小口徑子彈沒有聲響。只有殷墨的手槍冒出可以辨識的槍口焰。從徐子敬他們的角度，只能看見舉起槍的殷墨在下一刻和列昂尼德一起倒下去。

55葉昔的命令

后一秒有人從暗影里猛地?fù)涑鰜?烏黑手槍頂在葉昔背心。

徐子敬在槍響的一刻猛地瞇起眼睛。他扭頭看了一眼寧刃,對方搭在扳機(jī)上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一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不知生死。他瞧見王祥從陰暗處忽然冒出來,然后是葉昔猛地僵硬的身形。徐子敬咬牙。

王祥聲音暗啞,他的眼睛里能看到某種陰暗渾濁的黑色，“葉處長,現(xiàn)在的情況還在你的算計里嗎？”

王祥“哈哈”地笑了。“現(xiàn)在還說這些,葉昔你說你這是冷靜呢，還是自欺欺人？”

葉昔忽地笑了。他能感覺到身后建筑物燃燒的熱量。他道：“今晚的突襲，是你和列昂尼德說的?！彼又溃骸坝袥]有想過這突襲針對的不只是情報而已？”

王祥安靜了一秒，重又大聲笑起來：“便是沖我又怎么樣,葉昔,現(xiàn)在你的性命正捏在我手里?！?/br>
葉昔很清楚地聽見他語氣中的那一絲驚疑。他瞇了瞇眼睛，道：“別把自己看得太輕，葉處長?！?/br>
葉昔扯了下唇角。他微微仰起頭，目光似乎毫無焦距地在虛空中移動，對面幾幢低矮的建筑物頂端沒有反光。

徐子敬沉默地捏緊了手指。他可以從瞄準(zhǔn)鏡里看到他，看得清晰無比。他一寸一寸地觀察著那個人，在幾百米開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他瞧見葉昔漆黑漆黑的瞳孔，以及背后顏色艷麗的，熊熊的火光。

寧刃的聲音仿佛來自天外：“找射擊角度。”

徐子敬沒動。

他知道零三的原則。為了最大的利益他們將可以，必須，被允許，犧牲任何人。

任何人。

葉昔不是那個“任何人”。

葉昔并不知道狙擊手的位置。他不知道瞄準(zhǔn)鏡后面會是怎樣一雙眼睛。而徐子敬從瞄鏡里可以看見他的眼神在自己的位置周圍游移。他知道有人會在這兒。徐子敬深深呼吸。他將手指搭上扳機(jī)，努力地找那個合適的角度。王祥將自己隱藏在葉昔身后，露出的部位無法實現(xiàn)有效殺傷。葉昔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他最有利的盾牌和砝碼。此時他們只有兩個人，相隔數(shù)百米，而其他人從建筑物前方繞過來將消耗掉至少一分半鐘。時間。變數(shù)。這些他們無法承擔(dān)。

王祥必須死。而這是日蝕最終的目的。他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