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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出,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只是他忘不了,在聽說辰遠(yuǎn)于赴任路上身死之時,原本愛笑愛鬧沒個穩(wěn)當(dāng)時候的蘇宛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對自己說:“他們,都走了?!?/br>他當(dāng)時撐了一把紅色的油紙傘,傘外是無邊的雨幕。那之后,蘇宛就變了,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存了私心跑過來,可在邊關(guān)數(shù)月,才意識到此時局勢之焦灼。和……情思之深切。等回朝的時候,親口向他問個清楚便好了。他閉上眼,使勁搖搖頭,戴上那副鬼面。“下雨了?!?/br>不知是誰在落針可聞的兵部大堂里說了這么一句,引得眾人紛紛不由自主向窗外看去,只見外面雨幕茫茫,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這幾日正是暑時,人人因前線戰(zhàn)事忙的焦頭爛額,難得有這般清涼。外面雨聲本就吵得很,里面還混雜進(jìn)了噼噼啪啪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前線捷報,前線捷報!”那小將帶著一身雨水狼狽地跑進(jìn)來,帽子都蓋住了半只眼睛。只是此時眾人無暇管顧他的儀容,都立刻圍了上來,直道:“還不快速速報來?!?/br>“是。”那小將連忙從懷里掏出捷報。雖然他滿身滴滴答答的都是水,這捷報卻干凈整潔的很。眾人聽到里面說的“斬首六萬余”、“韃靼大將蒙先死于戰(zhàn)場”、“擒得王族二十三人獻(xiàn)俘于京城”皆是喜形于色,一連地道好。“你們……柏將軍,可還好?”蘇宛聽著這報捷的折子,總覺得有點不對。他這話一問完,那小將臉上的喜色立刻便退去,低著頭有點哽咽著說道:“將軍身先士卒,奈何為敵軍主力所困,以一敵五,殺大將蒙先、額森,最終傷重不治?!?/br>兵部眾人都知道蘇宛同柏岳交情甚好,之前幾個月邊關(guān)戰(zhàn)情緊急,蘇宛天天住在兵部,就連中間生了一場病,都未曾回家一次。“你說,柏將軍他……”蘇宛垂下眼,道:“英年早逝,我方損一員大將,真是可惜了……”殿中也無人敢同他搭話,半晌一位侍郎才道:“還不快去將消息報給陛下?!?/br>眾人如蒙大赦,紛紛稱是,自動自覺地散開。蘇宛也沒說什么,只是垂下頭,繼續(xù)去寫剛才沒寫完的公文。只是手一抖,一大團(tuán)墨滴在紙上,分明便洇得花了。他定了定神,仍然覺得眼前一片晃的很,往下一看,紙上的墨跡分明變成了淋漓的血跡,張牙舞爪,朝著他撲過來。第8章第八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染香小心翼翼低聲念著扉頁的詞,看著卷首熟悉的“夢言生”三個字,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臟也“怦怦”開始狂跳。早就知道國朝第一話本大家夢言生的作品不好買,染香這次還是提前半個月就去求了書肆老板,好說歹說,才勉強(qiáng)在今天拿到一本。卻不知道這次又是個什么故事……“染香,干什么呢?”一身華麗戲服的玉樓拍了拍他的肩,嚇得他翻書的手一抖,險些把書掉到地上,“還不快去收拾收拾,等下班主喊人你還沒準(zhǔn)備好,只怕又要吃一頓鞭子?!?/br>染香這才回過神,默默將手中的話本收到懷里,勉強(qiáng)笑了一笑道:“我知道了?!?/br>玉樓湊過頭看了一眼,道:“你不會又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本吧,上次就因為這個忘了詞,被班主一頓好打,還不長記性?”染香躲開玉樓彈向他額頭的手指,向后退了半步道:“怎么會呢?”“當(dāng)真如此,便好了?!庇駱呛傻卮蛄恐?,“還不快去換衣服?”“知道了知道了。”染香口中應(yīng)著聲,腳下一路小跑就往院子里去。饒是口中應(yīng)著知道,染香坐在鏡前上妝時依然神思不屬,畫完了半面妝右手便停在空中,整個人呆呆的發(fā)愣。也不知道這次夢言生寫了什么故事……從一開頭就抓住了自己的心。如果可以,真的很想見見夢言生這個人,想看看他腦中綺麗美妙的世界。說起來,自己第一次聽說夢言生,還是在囚車上……那會兒風(fēng)雨交加,行路受阻,不得已只能在一旁驛站停留,也就是在那里烤火的時候,自己躲在家中嬤嬤的身后,聽那避雨的說書人聽得出神。他幼承庭訓(xùn),自小家教嚴(yán)厲非常,父親又是位居宰輔,沒有一刻放松對他和弟弟的管教,整日詩云子曰不知聽了多少。也怪不得他聽了這般奇幻志怪的故事,便回不過神來。“染香,下一場就到你了?!焙熌缓笫前嘀鞯暮奥暋?/br>“啊,知道了。”染香的思緒被打斷,他趕緊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水,匆匆給自己補(bǔ)上了右眼的妝,眨眨眼,抖了抖水袖,便準(zhǔn)備上臺了。他們今天唱堂會,這主人也是個妙人,上來指的第一出戲便是。若是按照往常,最開始總會是賓主間相互吹捧,唱上些花團(tuán)錦簇的戲碼。第一出戲就要聽青衣唱這般洗雪冤屈的,饒是他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是第一遭。既然客人點了,就斷沒有不唱的道理。染香雖然心里恨極了這出戲,卻也還是粉墨登場,略施一禮,便開始唱。這出戲上他是下過苦功的,原因無他,班主將他買進(jìn)班子里時,打量他好半天道:“男生女相,這身段和嗓子,竟是個天生的青衣?!钡谝怀鲎屗麑W(xué)的,竟也不是什么之類,就是這。他上臺時本就有點神游天外,只是多年功夫撐著,一時半會兒旁人看不出罷了。只是這旁人里,從不包括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玉樓。玉樓躲在簾子后,一臉焦急地偷偷看著上面的染香,心里著實是捏了一把汗,生怕染香又像上次唱那樣,唱到一半分明的神情恍惚忘了詞。他瞧的明白,染香自己又何嘗不清楚。只是他一顆心被分成了幾份,一份還想著那夢言生的新話本,一份卻被臺下燒灼一般的目光帶走,只余下很小的一份,還在支撐著他把戲唱完。借著轉(zhuǎn)場的間隙,染香偷偷問玉樓:“今天這主人家是什么來頭,怎么覺得怪怪的?”玉樓吐了吐舌頭:“只是聽說背后的勢力是二皇子,現(xiàn)在不都在傳,二皇子最得圣心,馬上就要被立為太子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還待再說,卻被染香伸手一把捂住嘴,他睜圓了眼睛看著對方,只聽到染香低聲說:“還不慎言?這種事亂說,是想死嗎?”玉樓立刻便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