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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長一口氣,才握住方諸的手,顫巍巍泫然道:“上仙,海棠仙子她……被兩只狐妖抓走了……”方諸愣了一下,很快想到山門口那兩頭狐貍,心中幾個圜轉,輕嘆口氣,道:“隨她去吧。”正在抹淚的莊叔立時僵住了,隔半晌湊到方諸鼻尖前,死死盯著他盯了好久,才訝然道:“沒錯啊,沒錯啊——這是我家上仙啊——”方諸扶了扶腦門:“不錯,是我……”莊叔眼中的淚花閃得更兇了,抓著他的手握的更緊了:“上仙,你可是哪里受了傷,把腦子弄糊涂了?身為司情吏,你怎能,放任門下花仙,與狐妖糾纏?”視線有意無意掃到一側輕帷之中,見里面躺著凡間那個禍害,更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呼哧呼哧直喘氣,一把白髯幾欲飛上九天。方諸但覺頭大:“先不說這個……蓮舟此刻身在何處?怎不見她與你一道?”“澤芝仙子去追他們了……”莊叔撅著嘴說完這句,忽的捋著胡須,眼中幽幽發(fā)亮,“說起澤芝仙子,老朽發(fā)現(xiàn)了一樁怪事——”“莊叔勿賣關子?!狈街T無奈地望著他,“不然不給你撐腰?!?/br>莊叔咳了咳,意味深長嗯了一聲,張開嘴剛說了一個“她”字,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厲的嘶鳴。☆、第十篇大奇之下,方諸奪門而出,耀眼霞光立時刺得他用袖子遮住了臉。一只白翎孔雀浴在奪目光華之中,大開的尾屏張起一道屏障,宛若巨大一輪明月,適將整個草堂掩在其後。方諸好不容易睜眼看過去,兀地望見孔雀白羽上的斑斑血跡,立時便怔住了??兹嘎牭铰曧懀砸换仡^,一雙睡鳳眼正好跟他對上,瞇了一瞇,又扭了回去。莊叔背著秦飛卿跟了出來,喘著氣對猶自發(fā)愣的方諸道:“上……上仙……貌似是魔尊的人攻過來了……我們還是先撤吧……”方諸回過神來,蹙眉凝視著老仙肩頭尚在沉睡的人,沉吟半晌,點了點頭:“你帶飛卿先走,尋一處隱蔽之地,稍後我自會與你們會合……”“且慢——”隨著這清雅聲音飄落,方諸驀地側首,見到了那個自己此時最想見的人。“天府——”方諸失聲大呼。紛揚的紅雨中,天府一襲紅袍,緩緩走了過來,花瓣纏著他的發(fā)際,落上他的肩頭。天宮桃花,六界靈物,仙華繁盛,卻不及他眉眼一彎的風姿特秀。“走,自是要走的?!碧旄α⒃诜街T一步之遙,“不過,可不能跟一頭狐貍走?!?/br>“狐貍?”方諸頓覺四面云山。天府微微勾唇:“不錯,就是狐貍?!?/br>那淡雅一笑,仿若萬丈金陽,照進杳杳云泱。方諸登時驚醒,猛一回頭,盯著雙目圓瞪的老仙:“你不是莊叔?!”他沒等來老仙的回答,因為,方才還在房里同他涕零的莊叔,轉瞬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年方舞勺的少年,少年一身白色華衫隨風拂動,跟他的神色一般張牙舞爪。時隱時現(xiàn)的法鏡中,少年將秦飛卿扛在肩頭,齜著牙道:“小爺我風流倜儻,一樹梨花壓海棠,哪里可能是那個行將就木的莊老頭?”他話剛說到一半,方諸已沖了上去,可手還沒碰到秦飛卿,人就被那異乎堅實的法鏡彈開,狠狠跌在地上。少年俯視著掙扎著爬起來的人,昂著下巴哼了一聲:“當年我大哥被你打的險些魂飛魄散,還你幾個狗爬,當是輕太多了!要不是看在我嫂子的面子上,我才懶得跟你講什麼仁慈,什麼寬宏大量!”方諸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咬牙道:“傷了你大哥的人是我,請莫要牽連無辜!”少年冷笑道:“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還真是好玩!那些被你棒打鴛鴦的,哪個不可憐,哪個不無辜?哼,算了,小爺我懶得跟你磨蹭。你要真想救回這個凡人的話,就自己乖乖抹好了脖子,到魔尊門前下跪罷!”一句說完,四下頓時光芒大盛。方諸看著一狐一人身形漸隱,慌忙又撲過去,卻撲了個空。瑩瑩煙塵中,方諸張開手掌,掌心只有一片淡淡的桃花,靜靜地躺在那里。“為了引你前去,他們自會保秦飛卿性命無虞?!狈街T抬頭,天府一臉揶揄,“難道你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莊老頭,很不對頭?”方諸垂下眼。是啊,莊叔豁達通透,豈會因他動了凡心而痛心疾首?更何況,他與秦飛卿的糾葛,莊叔向來是明白的……天府笑吟吟道:“果然是,關心則亂哦?!?/br>拖長的尾音中,方諸抖了抖。許是經(jīng)了一場惡戰(zhàn)的緣故,滿園桃花止了飛舞,花朵奄奄耷在枝頭,似也有些黯了??兹竿娧нh去的身影,一臉警惕。直到那片五彩斑斕出了仙宮,遠遠地瞧不見了,他才頹然倒地。天府瞟了眼孔雀浴血的羽毛,似笑非笑道:“也罷。他們既來一招聲東擊西,你大可回敬一記上屋抽梯?!?/br>“上屋抽梯……”方諸喃喃。“不錯?!碧旄撌滞爝?,悠然道,“此計略嫌復雜,你法力尚未恢復,不宜冒險,還是交予本仙君來辦罷。”猶疑了半晌,方諸道:“我方才,一直在等你回來?!?/br>天府飄然回望他。方諸慢慢站起身,走到天府面前,喟然道:“一直等你回來,給我解開仙縛……”天府眼光一閃,微微別開了視線,不急不緩道:“自然知道。那又如何?既給你上了仙縛,自然不會任你胡來。”遠眺的眼里迷離一片,不知在看些什麼。方諸見狀,心忖,他莫不是在計較那件事,才會阻撓自己救飛卿吧……他深吸一口氣,隔半晌才側過身,望著天府正在看著的那片天空,笑容有些艱難:“當年的事,是我對你不住?!?/br>☆、第十一篇“那年,狐貍空陽罵方諸不男不女,不懂愛情——這話就如同一塊棱角分明的石子,一下子擲過來,方諸那原本如深潭般平靜的心,立時蕩起了不小的漣漪?!?/br>一個穿墨蘭色透背,戴東坡斤,卻長了個牛頭的家夥,搖著摺扇,如是說道。輝煌的魔宮宮殿之外,一道石臺蜿蜒鋪入綠水之中,與一座湖心涼亭相接。亭子里闌干之內(nèi),群魔皆著長袍,飾香草,或手捧茶盞,或兩手托腮,凝神聽著方才那牛頭先生說書。“巧的很,自那之後不久,王母慶祝千秋,邀請所有獲有封銜的仙家赴宴。方諸自也去了,以他司情吏的身份,拿了請?zhí)?,縱云去了瑤池?!?/br>“天庭那些人就是麻煩!”一個蛇魔吐著信子,撇撇嘴。他細細的腰身被錦綺裹著,股後一條紅黑斑駁的長尾輕輕搖擺,其上薄薄籠了層花紗,隨之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