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長久以來的空缺終于得到了填補(bǔ)，但是另一方面，他的理智卻在不斷地發(fā)出警告。

面前的伽若是個怪物，一個殺人如麻，卻一點(diǎn)不會在意的怪物，那依然倒在地上汩汩流血的持香長老的尸體便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為什么，他卻偏偏這樣想要靠近一個怪物呢……

林茂忽然又道：“伽若？”

伽若一怔，然后應(yīng)道：“我在。”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茂神色莫測，“你其實(shí)可以不殺他的。

伽若目光炯炯，直勾勾地回看著林茂。

“他要?dú)⑽?，我自然也要把他殺了?！?/br>
氣息妖邪的和尚輕聲細(xì)語，看似好聲好氣地同林茂解釋了起來。

林茂眼看著伽若又往前走了一步，而身側(cè)的常小青周身正在細(xì)細(xì)顫動，那是徒兒身上的肌rou在極致緊繃后不自覺的反應(yīng)，連忙又開口問道：“那你現(xiàn)在是要把我和常小青也殺了嗎？”

伽若看了看常小青又看了看林茂，搖了搖頭。

“我不會殺你的?！辟と粽Z氣軟綿地回答了林茂，但隨即又補(bǔ)上了一句，“我只是想殺他?！?/br>
伽若的話音剛落，林茂只覺得常小青身上氣息一頓，那游走于后者皮膚表面的真氣甚至能震得他手心微微發(fā)麻。

“為什么？”

林茂面色不改，死死壓住了常小青，然后依舊那般平靜地回應(yīng)。

“因?yàn)槲蚁矚g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伽若甜甜蜜蜜地凝視著林茂，輕聲開口道。“而那個白頭發(fā)的人很討厭，你心里頭全是他，他心里頭也全是你，如果不殺了他，我就沒辦法跟你在一起了?！?/br>
你為什么要喜歡我？！

林茂一怔，頓時覺得哭笑不得。

很多年前他倒是因?yàn)樽约旱娜菝捕?jīng)常落入類似的境地，但他真的沒有想到像是伽若這樣的出家之人竟然也會陷入這種無法理喻的癡妄之中。

“你便是殺了他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而且……”

這廂林茂依舊抱著好聲好氣同伽若講道理的心思，那廂常小青卻已經(jīng)徹底地暴跳如雷。

“師父——”

林茂聽見身側(cè)的常小青低啞地開口喚了他一聲，心知只要他稍稍放松自己壓在小青肩上的那只手，常小青便能立時沖出去與伽若斗上一番。

但林茂卻并不打算放開常小青。

因?yàn)槌Ｐ∏嗫峙虏⒉荒軇龠^此時的伽若——林茂找不出原因，但是心中卻莫名有一種直覺這樣告訴他。

更何況，他也已經(jīng)受夠常小青一次又一次因?yàn)樗渌死p斗了。

“我不懂那些事情，我只知道若是他在你身邊，你就不會跟我好了。”

伽若全然不曾理會常小青，還是那般直愣愣地對林茂傾訴著自己那異常直白的情愫。

林茂感受著伽若身上騰然而起幾乎可以化為實(shí)質(zhì)的傾慕，還有身邊常小青那快要爆裂開來的殺意，一時之間只覺得頭暈?zāi)垦?，苦不堪言，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br>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diǎn)便是，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兩人徹底打起來。

怎么辦……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

……

“我不許你殺他?！?/br>
當(dāng)林茂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就變得酥軟了起來。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甘美聲音，比清泉更加明澈，比少女的肌膚還要絲滑，即便不看林茂如今的容貌，光是聽到他的聲音，普通人恐怕都會忍不住膝蓋發(fā)軟，無論他想要什么，都會甘之如飴地風(fēng)險(xiǎn)出來。

這便是林茂遵循著身體里涌動著的陌生本能，對這伽若使出魅惑手段了。

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地這樣做——太陌生了，但是也太熟練了。

不需要進(jìn)行任何思考，也不需要進(jìn)行任何的聯(lián)系，當(dāng)林茂意識到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想，便能通過改變自己的神態(tài)和聲音蠱惑身邊的任何生物，這種感覺就好像……

就好像之前他已經(jīng)進(jìn)行過無數(shù)次了一般。

恍惚中，林茂腦海中飄過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那是許多不同男人和女人的臉，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投向他的視線卻是一模一樣，都是那樣的瘋狂和沉迷，甚至已經(jīng)失去了基本的理智。

【當(dāng)初的我若是要他們的性命，恐怕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在林茂的心底輕輕地嘆息道。

“你若是殺了我的徒弟，我此生此世，便再也不會看你一眼?！?/br>
林茂可以感覺到自己嘴唇的張合，發(fā)出了那種柔軟到不可思議的聲音。

仿佛是撒嬌，又像是義正言辭的警告，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嬌憨，卻又帶著濃墨重彩的傲慢與冷酷。

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不會有人能夠拒絕他用這種聲音說出來的吩咐。

即便是常小青這樣意志堅(jiān)定的人，都感覺自己的背后彌漫出一陣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

“師，師父……”

林茂聽到常小青艱難地低·吟了一聲。

他回過頭去，看見自己的徒兒顴骨上泛起一層曖昧的桃紅。

“可是我想殺他……”

反倒是林茂真正想要說服的某個和尚，大概是因?yàn)樯頌榭栈ǖ木壒?，對他這一次的語言攻擊多少還有些抵抗力。伽若依舊堅(jiān)持著想要?dú)⑺莱Ｐ∏?，只不過語氣卻變得格外的猶豫。

他通紅的雙眼濕漉漉地盯著林茂，宛若某種餓了很久卻吃不到食物的幼小動物。

“我真的很喜歡你。若是不殺了他，你還是會一直跟他在一起……”

伽若聲音沙啞地說道。

忽然間，那對兔子一樣紅的眼睛里怔怔落下了兩行清淚。

“你會和他執(zhí)子之手……白頭偕老……”

林茂臉色驟然慘白，心跳亂了一拍，胸口一陣煩悶。

【“我會和你……白頭……偕老……”】

【“不是說好的，要白頭偕老嗎？”】

……

霎時間，年輕的，蒼老的，陌生的，熟悉的……無數(shù)個人的聲音說著這一句白頭偕老，在林茂的耳邊不斷縈繞。

好像又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地握緊了林茂的心臟，一時之間竟讓他快要喘不上氣來。

就連那源自本能的魅惑之術(shù)都瞬時分崩離析，只留下了一個異常蒼白脆弱的他依舊立在原地。

“你，你在說什么白頭偕老……”

林茂喃喃開口反駁道。

“白頭偕老”是多么好的一個詞，但是落在他心里，卻像是滲著毒液的匕首，隨意一割，心頭便要流出烏黑的膿血來。

“不要胡說八道，常小青是我的徒弟，他與我之間只有師徒之情——”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br>
伽若睜著眼睛，一字一句開口道。

“我在他身上落下了我的印記……”

和尚的手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