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為了能真正取信于他們，才不得不說些細(xì)節(jié)，以顯其真……那都是臨時(shí)胡編的，在下說完就忘了。督公寬宏大量，必定也不會(huì)把這些微末小節(jié)放在心上的?！?/br>
    芮云常的視線落在她垂下的眼睫上，濃密的睫毛就如兩扇羽簾, 擋住了那對(duì)深泉般清澈的瞳仁。

    讓他在意的并不是她為求生存編些謊言，那樣做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而且若非她讓那些賊人輕信并由此大意, 也沒那么容易救出她來。

    讓他不快的是她說的那些事,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她到底是從何途徑知道這些腌臜事情的？！

    而且就算是需要編造些細(xì)節(jié)，為何要把他形容成那個(gè)樣子, 在她心目中他到底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督公的為人，在下相信是正派的, 要不然也不會(huì)答應(yīng)去督公府上暫住。當(dāng)時(shí)事態(tài)緊急, 在下沒有時(shí)間多想，只能把曾經(jīng)看過的書里，最惡之人所做的惡行搬出來，只是為了取信于……”

    “把馬的名字改了, 本督就既往不咎?！?/br>
    ??？

    莫曉訝然抬頭。怎么又繞回到馬的名字上了？芮狐貍的思維跳躍太快她有點(diǎn)跟不上！

    再說她給馬起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冒犯到他了?。?！

    芮云常已經(jīng)坐回去，一付沒事人一樣不再看她。

    -

    很快到了外東廠，馬車駛?cè)脒呴T。

    莫曉下車，跟著芮云常往里走，進(jìn)了馬廄，見著了她的愛馬。

    她剛想叫“阿晨”，一瞥眼看見芮云常半瞇著眼，帶著警告之意望著她，她只能硬生生將這一聲“阿晨”咽回去，委委屈屈地叫了聲“阿鳧”。

    馬大爺理也不理她。你喊誰呢？

    莫曉無聲地嘆口氣，阿晨啊阿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馬在屋檐下也是一樣的。這馬廄還是芮狐貍管著的，若是惹怒他，連你都要無家可歸了??！

    光是她一個(gè)人還能找地方對(duì)付，一大匹活馬她能往哪兒寄養(yǎng)？

    她向馬夫要了把熟豆子，在手心里掬著。

    馬大爺看著架子大，其實(shí)也是個(gè)有的吃就不要節(jié)cao的，一聞到豆子香氣，便朝她輕嘶一聲，前蹄不停跺著，灰黑色的長舌頭跟著就卷了過來。

    莫曉一邊喂著它，一邊撫摸它的額頭：“阿鳧啊，阿鳧，咱改名字了，不叫阿晨了，有人不喜歡這名字，咱們只能叫阿鳧了?！焙煤玫某盔D，變成了鳧！郁悶，她還得重新想名字。

    聽到這話，芮云常不滿地盯她一眼。

    莫曉理也不理他，什么理由都沒有就非逼著讓人改名，還不讓人吐槽了嗎？

    “雁鳧……”不好，念起來和艷福一樣。鳧雁，敷衍……也不好！

    “鳧……”

    “的盧。”芮云常道，“‘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匹馬也一樣救過你，叫的盧不好么？”

    莫曉沒好氣地道：“我還沒這么妄自尊大，竟敢自比劉玄德?！?/br>
    的盧就是因?yàn)橐卉S跳過寬數(shù)丈的檀溪，救了劉備一命而聞名。說起來這匹馬也確實(shí)是救了她，但是起名的盧總覺得過了啊。

    “吉羽，如何？吉光片羽之吉羽?！避窃瞥Ｍ?，忽然道。

    就如沉沉暮色中驚鴻一現(xiàn)的煙火，長夜將盡時(shí)的第一抹晨曦。

    “吉羽……”莫曉默默念了幾遍，沒什么不好的諧音，而吉光片羽，那是極珍稀之物，吉羽含義佳，寫出來好看，念起來也頗為順口……這名字沒毛病。

    她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定下吉羽為名。

    -

    喂完馬，定下名字。兩人走出外東廠，重回馬車上。

    莫曉默默坐了會(huì)兒車，突然想到：“我空著手上門不太好吧？”聽芮午說，他們兩兄弟還有個(gè)母親，她要暫住一段時(shí)日，會(huì)給他家里人添不少麻煩，空著手上門總是有點(diǎn)說不過去。

    芮云常哂然看著她：“你想買什么？”

    莫曉下意識(shí)地摸了摸錢袋，她還真是囊空如洗，昨日買了橘子去邵望舒家，袋中只余三四個(gè)銅板，不仔細(xì)點(diǎn)摸都摸不著，買什么都嫌寒酸，更何況還是年節(jié)里……

    芮云?？戳丝窜囃?，忽然道：“停車?！?/br>
    莫曉探頭，見馬車所停之處，正是長安街上。長安街是皇城前東西向的主街，街道寬闊，可容六輛馬車并駛。街道兩邊商鋪林立，還沒完全入夜就已經(jīng)點(diǎn)起無數(shù)燈火，將這一整條街都照得通明有如白晝。

    她跟著下了車，好奇問道：“這是去哪里？督公府上就在附近？”

    芮云常挑眉：“你不是要買東西？”

    莫曉訕訕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自己其實(shí)只有幾個(gè)銅板了，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往前走去，她也只好跟上。

    “督公?！?/br>
    “何事？”

    “在下囊中羞澀，這長安街上的東西，怕是沒有一件是在下能買得起的。”

    芮云常沉默了一瞬，忽然嘴角微彎：“去添香閣的那回，你也說囊中羞澀……”

    “哈哈……”莫曉想起去見施茵茵讓他請(qǐng)喝花酒的那回，干笑兩聲，解下腰間荷包遞過去，“督公若不信，自己看就是了?！边@回可真的是如假包換的囊中空空。

    芮云常瞥了眼干癟如枯葉的荷包：“那你還說要買東西？”

    “在下只是覺得空手上門有點(diǎn)過意不去……”

    他淡聲道：“下也下車了，隨便買點(diǎn)什么吧?！?/br>
    路過古玩鋪?zhàn)?，莫曉搖頭：“買不起?！?/br>
    路過首飾鋪?zhàn)?，莫曉搖頭：“買不起?！?/br>
    路過瓷器鋪?zhàn)?，莫曉停下腳步，問了官窯青瓷的價(jià)，長嘆一聲，搖頭：“買不起?！?/br>
    芮云常：“……”

    路過香粉胭脂鋪，莫曉進(jìn)去兜了一圈就出來了：“……買不起。”長安街上的鋪?zhàn)?，最便宜的胭脂也要上百錢，她是真的買不起。

    “天都快黑了！要晃到什么時(shí)候？”芮云常不耐地皺眉道，快步走進(jìn)一家賣文房用具與裝飾擺件的鋪?zhàn)印?/br>
    掌柜抬頭一看清來人，立即殷勤地笑著迎上來：“提督今日得空光顧鄙店哪！想買些什么？”

    芮云常視線一掃，指著一只掐絲琺瑯瓊花蜂鳥圖紋的精致手爐：“就買這個(gè)了?！?/br>
    莫曉急忙詢問價(ji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