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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白君璽捕捉到了。寅時,新城的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位于新城中心偏北的是一個巨大的湖泊,名為碧波。以湖水青綠澄澈,魚rou鮮嫩可口而聞名。到了夜晚盡是一片漁家燈火,好不熱鬧。而黎明時分的碧波湖,兩側(cè)的垂柳輕輕隨著微風(fēng)起舞,細(xì)細(xì)地聽還能聽見風(fēng)過耳畔所帶來的蟲鳴聲,顯得分外寂靜且幽美。一葉扁舟靜靜地停于碧波湖心,但不一會兒便被打破了這靜謐的氣氛——原本寂靜無波的湖面從遠(yuǎn)處開始蕩開一圈一圈的水紋,十分細(xì)微的踏水聲由遠(yuǎn)及近,定睛一看,只能看見一抹極快的紅影從水面略過,最后輕輕落在那一葉扁舟之上,步伐之穩(wěn)竟沒使得那小舟有一丁點的搖晃!然不待那湖面上的一圈圈水波徹底恢復(fù)平靜,岸上的一抹白色飛速的借著剛剛紅影踏出的每一圈波紋中心,身形如鬼魅一般,仿佛在一眨眼間便立于那小舟之中!而那湖面的水波,卻在白衣人的輕踏之下不但沒有震散擴大開來,反而如鏡子一般光滑,盡是借力打力讓它快速平靜了下來!“坐?!?/br>小舟之中除卻一張小方木桌、一樸素白瓷茶壺、茶杯兩盞,再無其他。白君璽右手輕揚,先用體內(nèi)真火將茶壺之中的白水燒至沸騰,再粗糙的從袋子中取出一些茶葉放了進去。對于這種絲毫不文雅的作法,魏明流挑了挑眉,并未發(fā)表任何看法。將其中一杯滿上,白君璽遞給魏明流,然而才剛剛觸及到白瓷茶杯的邊沿,魏明流就感覺自指尖傳遞來一股熱度驚人的灼浪!“哧。”魏明流輕輕一笑,隨即右手蓄滿不遜于茶杯熱度的真氣,直接握了上去。在兩股真氣的沖撞之下,脆弱的白瓷茶杯只是微微顫了一顫,但隨即杯中的碧綠茶水卻已經(jīng)開始咕嚕咕嚕的再次沸騰開來!白君璽微微瞇眼,他瞧得分明,眼前人那淡淡笑意之中,分明有決計不肯妥協(xié)的傲骨與堅持。“嘭——!”以茶杯為中心,小舟逐漸開始微微震顫起來,隨著兩股真氣不相上下的你爭我搶的升級,環(huán)繞在小舟附近的碧綠湖水突然“嘭”得一聲炸裂開來!水花四濺,白君璽騰然撤手,苦笑道:“再不松手,怕是連茶杯的尸體也瞧不出了?!?/br>魏明流淡笑著拿過茶杯,俄而輕嗅而后淺淺地抿了一口,面部柔和了不少。——如相爭,必定贏。輸,毋寧死。白君璽輕嘆一聲,目光凝滯在那一汪碧綠的湖水之中。“魏明流,你屢次三番潛入毒宗,是為了什么。”魏明流鳳目微微瞇起,不動聲色地說:“白兄突然提起是何故?”“靈禪古寺與南海靜心宗、曇淵劍盟的秘寶都被你所盜取,說你是求財我自然不信,”白君璽淡笑,看著魏明流的眼睛道:“說出你的目的。如若你講出個道理來,我倒是可以贈予你?!?/br>魏明流淺淺啜飲,眼瞼微微垂下,語氣中略帶諷刺之意:“多謝白兄了,只是請問——毒宗乃萬毒之首,我想知道毒宗秘寶鎮(zhèn)魂幡是否有以毒攻毒的效用,能否將……修行之人的魂體驅(qū)逐?”“鎮(zhèn)魂幡有固魂之功效,但此法禁忌使用給奪舍之人,如非身體與神魂一致,輕則被驅(qū)逐體外,重則魂飛魄散?!卑拙t輕輕拍了拍腰際的儲物袋,唇角略勾,輕聲道:“明流問這個作甚?”魏明流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眼睫跟著心臟一起微微顫抖起來。找到了……他找到了!然不待魏明流反應(yīng),白君璽抬了抬手中的茶杯,繼續(xù)道:“這茶是從尋常貧苦人家得來的姜茶,明流可從中喝出什么滋味來?我喝出人之常情,孝敬高堂、愛護子孫、攜手伴侶……這是身為無鋒劍主再也無法得到的?!?/br>“財權(quán)在手,又有何不能得到?”魏明流冷冷地說,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白君璽,手心都是汗水,腦子里瘋狂地思索著什么時間下手最為穩(wěn)妥:“相反那些東西,皆可輕易摧毀?!?/br>白君璽搖了搖頭,“魏明流這樣認(rèn)為。那明流呢?”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魏明流眸光一厲,抬眼看向白君璽,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正鎖在自己身上,那目光迫人,但出其不意的有一種安撫人心的溫暖。“這樣認(rèn)為?是又如何,不是……又該如何?”魏明流眸光帶著微微冰冷的寒意,他喉嚨發(fā)苦,慢慢地全身突然放松下來,給人以一種行走到了天涯盡頭的疲憊與無奈之感。“難不成這世間,還要考慮我魏明流一人的心意?”“只要能達到目的。”魏明流輕輕地、認(rèn)真地說道:“我魏明流從不做、亦不看無意義之事?!?/br>有些事,便是放在心間想一想,也覺得是奢侈。然心電轉(zhuǎn)念之間,一旁的白君璽終于明白過來!為何他總覺魏明流身上有種怪異的不協(xié)調(diào)感。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原來如此!竟然如此!坊間傳言魏明流常日流連于青樓楚館,然這根本…不是風(fēng)流道中之人能寫出的深情!竟然對自己的宿敵有如此情深?真是……白君璽突然想仰頭長笑。好一個一夕劍主!好一個魏明流!白君璽深深地看了魏明流一眼,心中卻有幾分柔軟——他總算明白此人到底何處與白韶華相似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被天下人義正言辭責(zé)其風(fēng)流不羈、手段卑劣的魏二公子,竟然…是一個于江湖間幾乎絕跡的情種!白君璽目光微微凝滯,那么,這位演技高超的魏二公子之前的所作所為,或許皆為假象……也許真正風(fēng)流人物,擁有的是一雙自由的眼,自由的心。紛亂紅塵,財色權(quán)欲,彈指揮間,不過爾爾。然于這世間,終有一事能束住你的手腳、縛住你的嘴舌、控制住你的心魂。這天下蕓蕓眾生自擇其苦倒也罷…沒料你魏明流看似是個聰慧隨性之人,卻也自甘淪落。這浩大江湖,何人愿信?讓人人談之色變的一夕劍主淪落的,只有三個字?——三字是為:魏若無。“所以不論是奪取一夕劍、還是與魍魎魔界牽扯不清……你都是為了財權(quán)到手之后能夠得到?”白君璽笑道:“一夕劍主不應(yīng)做出此等蠢笨之事。”魏明流皺眉“你什么意思?”將茶水倒了一些于桌面,白君璽用食指寫了一個字——棄!然后抬眼看著魏明流道:“你這分明是自尋死路?!?/br>“無鋒劍主這般挑明,難道不也是自尋死路?”魏明流語氣挑釁,卻見白君璽毫無反應(yīng),便沉聲道:“那是我的選擇?!?/br>與任何人,皆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