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你們帶的，聽糖糖說你胃不好，我就沒給你放辣椒。”他先把菜提去廚房才回房間里換衣服。

顏鐸吃完收拾垃圾的時候，看見林晨已經(jīng)在廚房里架起了砂鍋，“做什么？”

林晨回過頭微笑說：“我看家里有干竹筍，買了一只老鴨，煲點(diǎn)湯咱們中午喝?！彼种噶酥概赃叺墓P，“這里有葡萄，已經(jīng)洗過了。”

這孩子有點(diǎn)勤快過了頭，顏鐸真想把高多多抓過來觀摩學(xué)習(xí)一下，不過以高多多的覺悟，恐怕不知道羞愧兩個字為何物。他過去端了果盤去客廳，糖糖在玩手機(jī)游戲，顏鐸把果盤遞給糖糖，把電視調(diào)到了體育頻道，在播世界女排聯(lián)賽的錄像，顏鐸興致缺缺地看著，不時掏出手機(jī)看一眼，消息挺多的，可發(fā)信人都不是黃文軒。

糖糖忽然在旁邊輕聲說：“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顏鐸勉強(qiáng)笑了一下：“但愿吧?！?/br>
糖糖吃了幾顆葡萄，忽然說：“顏老師，你還沒帶我參觀過你家呢?！?/br>
她大概是看出自己坐立難安，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顏鐸起身說：“那走吧?！?/br>
書房、客廳，廚房，保姆室還有爺爺?shù)姆块g都在一樓，二樓除了顏鐸和他父母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還有一個小的客廳，一間儲物室。三樓都是客房，糖糖站在走廊的盡頭，指著對面問道：“那間屋子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訓(xùn)練室。

“你等一下?！鳖佽I轉(zhuǎn)身下樓取了鑰匙，由于多年沒有開過，鑰匙插/進(jìn)鎖孔里，擰了好久才把門打開。

顏鐸推開門，腳步便緩了下來，“這是我以前練射箭的地方，進(jìn)來看看吧。”

訓(xùn)練室很空曠，隨著大門打開，一股腐悶的氣息也撲面而來。

天光透過窗玻璃灑在木地板上，rou眼可見有微塵在空氣中浮動。與別的房間不同，地板上落了層厚厚的灰塵，簡單的幾樣桌椅也蒙了沉，一側(cè)放著靶子、箭具。

糖糖在門口站了一會，才走進(jìn)去，“看著像是很久沒人來過了?！彼焓置嗣凶由系目祝讣庹慈旧虾窈竦幕?。

“是啊，很多年沒練過了?！鳖佽I聲音很輕，神色有些恍惚，走過去摸了摸那些可移動的靶子，最后拿起了小時候常用的那把弓，輕輕一拉，弦就斷了，看來真的是太久了。

他把自己曾經(jīng)的夢想封在這里，整整十八年。十八年里，他幾乎無法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沒有人可以傾訴，也沒有人可與之分擔(dān)。一開始，整夜整夜的噩夢更是一點(diǎn)點(diǎn)把他拉入更黑暗的深淵，他只能孤軍奮戰(zhàn)，不使自己徹底沉淪。

長大了再說夢想有點(diǎn)可笑，所以他不太喜歡把這里展示給別人。

糖糖敏感地察覺了什么，“顏老師你沒帶他來這里看看嗎？”

對小孩子提起來，顏鐸反而覺得坦然一些，“沒?！币贿吺菒垡贿吺菈粝?，都是他最珍視的東西，可是夢想蒙了塵，反而無法展示給最愛的人看。

糖糖靜靜站了一會，忽然又說：“顏老師，我說如果，如果讓你在愛情和夢想之間取舍的話，你會選擇哪一個？”

顏鐸轉(zhuǎn)過臉看著她，大概她現(xiàn)在就在這個路口徘徊吧，顏鐸不想說任何影響她判斷的話，淡淡一笑，“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也不知道。都參觀完了，走吧?！?/br>
糖糖：“好。”

中午雨停了，太陽也出來了，不過三人沒出門，在家吃的午飯。林晨的廚藝很好，湯煲得好，米飯跟菜也燒得很香，顏鐸吃得有點(diǎn)撐，午飯后洗了碗，又在客廳活動了一會才上樓去睡午覺。

糖糖一覺醒來，日已西斜，她擁著被子發(fā)了會呆，到衛(wèi)生間把頭發(fā)束成馬尾，又洗了臉，才下樓去。

由于房間的隔音效果極好，糖糖是出了臥房，才聽見整棟房子里洋溢著輕柔的鋼琴聲。

林晨正坐在客廳的鋼琴前彈奏秋日私語。

他穿著白色T恤，米色休閑褲，在空蕩蕩的大廳中，襯著落地窗外光禿禿的藍(lán)楹與鳳凰木，背影顯得幾分寥落。

夕陽的余暉透過落地窗落在室內(nèi)，在他臉上，發(fā)上，脖頸上鍍下一層淡黃光暈，而他另一側(cè)的臉頰頭發(fā)與脖頸則隱藏在暗影里。他修長的手指指法嫻熟的落在黑白鍵上，眼眸輕垂，臉上是淡淡的哀傷。

這一刻，仿佛時間靜止，畫面在此時定格。

糖糖站在樓梯口，好久后才回過神，她努力保持鎮(zhèn)定，看清楚客廳里只有林晨一人，正欲轉(zhuǎn)身上樓，音樂聲卻戛然而止，林晨轉(zhuǎn)過身朝她的方向望過來，“糖糖?！甭曇羧缜俾曇话爿p柔。

縱使隔著很遠(yuǎn)的距離，他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了，糖糖還能感受到他眼中深深的情意與沉沉的哀傷。

“顏老師呢？”糖糖躲無可躲，扶著樓梯的手，指節(jié)已有些發(fā)白了。

“還在午睡吧?！绷殖恳丫従徸吡诉^來。

糖糖點(diǎn)了下頭，遲疑著打算再次離開，林晨已快步走到了樓梯旁邊，“糖糖，我們能不能談一談？”

糖糖挪不開腳步，眼前的林晨是如此的哀傷，自從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后，她見過氣憤的林晨，暴躁的林晨，不甘的林晨，甚至消極的、墮落的，可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哀傷，哀傷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了，似乎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他。

糖糖不敢直視他，望向遠(yuǎn)處鋼琴的方向，良久后，輕聲說，“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嗎？”

林晨站在她面前，注視著她，滿懷希望，又不那么自信的說，“有，我們不該這樣結(jié)束。”

糖糖轉(zhuǎn)過臉來，目光幾分質(zhì)疑，看著林晨，“那我們要怎樣結(jié)束？”

林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哪怕是許諾我一個將來呢？沒有你的未來我看不到希望，也沒有意義?！笔瞧降臄⑹?，也是悲傷的哀求。

“什么是人生的意義？當(dāng)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yàn)樘摱饶耆A而悔恨，也不會因?yàn)槁德禑o為而羞恥；這樣，在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jīng)獻(xiàn)給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yè)——為人類的解放而斗爭。顯然，這只是少數(shù)人的意義。很多人的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可還是要活下去?！碧翘遣粺o譏誚地說。

“對，混吃等死的人很多，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墒?，我明明已經(jīng)獲得過了真正的快樂，不甘心這樣放棄?！?/br>
糖糖緊緊攥著樓梯扶手，忍著眼中淚意，壓著嗓音說，“人都要靠自己，你不甘心又能怎么樣呢？再說了，那是你的人生，你自己的事情，跟我無關(guān)?！?/br>
林晨的眼睛蒙上了層霧氣，似笑非笑著說，“你說的對，我知道了。”他深吸一口氣，忽然沖糖糖微微一笑，“那祝你幸福?！?/br>
糖糖的指甲已摳進(jìn)了掌心，強(qiáng)笑著說，“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