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life was slow and oh so mellow(時光緩緩生活悠游)/……”

    她打開她櫻桃般的香唇，九月就在舌頭和牙齒間咀嚼出了芳香的稻麥味道，穿過看臺的風(fēng)都變得靜謐透明了。

    托尼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重回了年青時候。

    母親的鋼琴聲好像暴雨后驟然放晴的天氣，搭配她的嗓音，有種甜柔的濕潤；少年的托尼坐在她身邊，看著陽光在她的發(fā)梢和手指上沉沉浮浮。

    莉齊的聲音很淡，沒有一點(diǎn)浮夸的東西，是一條涓流，能輕易把人攜帶進(jìn)往日的江河里去。

    毛躁的青春期席卷了托尼·斯塔克的少年時代，所以他在霍華德一手構(gòu)造的世界里橫沖直撞；等年過三十了，終于學(xué)會回頭看，卻再無法描述奢華世界里孑然一身的孤獨(dú)。

    如果時光倒流，他寧愿住個小家，幫母親干些雜務(wù)，比如在庭院里種點(diǎn)玫瑰。

    ……

    “……天，我覺得我戀愛了?！?/br>
    壓低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在靜寂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個坐在超級英雄們的后排、剛剛表示春心萌動的寸頭男孩搔了搔腦袋，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鋼鐵俠先生瞪了一眼。

    莉齊的確是個天生唱歌的材料。托尼不著痕跡地暗中觀察：那些毛頭小子們被她蜜酒一般的嗓音迷得醉倒在座位上，就連彼得都是一臉神往。

    美國隊(duì)長還在沒眼力見地跟冬兵追憶往事：“她那時候就唱得很好……”

    冬日士兵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的神色在光線下完全舒展——他今天甚至還刮了胡子。

    少了眉心和嘴角邊的細(xì)微褶皺，他似乎又變回了布魯克林那個英俊甜蜜的青年。

    托尼凝視著臺上的人。她在舞臺上又發(fā)熱，又發(fā)光，刺得他都瞇起了眼睛。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并不高興。

    他滿腦子都是這根小冰棍坐在落地窗邊上唱歌的樣子。那時候，聲音是甜美的，環(huán)境是空曠的。

    ——而觀眾只有他一個。

    他一直沉浸在莫名其妙的思緒里，連莉齊唱完了都沒發(fā)現(xiàn)，直到澎湃如潮的掌聲從四面八方把他淹沒，他才后知后覺般地鼓起掌。

    莉齊微紅著臉，眼神亮亮的，像一只輕快的鳥兒旋了下去。她的裙擺羽毛一樣蓬起來，一眨眼就不見了。

    ……

    鋼鐵俠這個觀眾是這屆觀眾里最差的一個。

    快銀兄妹和彼得則完全是他的反面。三個人非常投契，看節(jié)目看得超級認(rèn)真，間或還要交流一下感想。

    托尼在心里嘲笑他們是“小學(xué)生郊游”。

    莉齊不在的節(jié)目他連興趣都懶得裝。西裝褲上攤著他的迷你平板，屏幕光在他臉上一閃一閃，表情無聊得很。

    活動日的最后一個節(jié)目終于被他等到了——話劇。

    莉齊在里面扮演一棵柳樹。

    她應(yīng)該算是最先出場的一個——因?yàn)樗龓缀跏潜划?dāng)成道具搬到舞臺上來的。當(dāng)她被搬上來的時候，場下隱隱約約響起幾聲竊笑。

    莉齊雖然完全是棵樹的打扮，渾身上下黑黢黢，頭頂一點(diǎn)綠油油。扮相堪稱慘不忍睹，但服裝非常貼身，完全顯示出她窈窕迷人的身體曲線。

    她似乎對扮演一棵樹很有一套了，扭了扭腰，頭發(fā)和手臂同方向自然下垂，于是這棵柳樹突然有了令人吃驚的美感。

    那些竊笑也慢慢消了下去。

    表演開始了。

    托尼得承認(rèn)：他完全沒有為所謂的漂亮女主角分過一秒的神。真是怪事！他的一雙眼珠子全黏在那棵小柳樹身上了。

    作為一棵樹，她的確沒有臺詞，但依然十分辛苦——她得站在臺上一動不動地維持著一個姿勢。這樣看莉齊演得過分認(rèn)真了，家長團(tuán)們皺著眉毛，都有點(diǎn)心疼。

    由于演員功底深厚、感情飽滿，話劇總體上來說非常成功——這其中還發(fā)生了一個小插曲，當(dāng)朱麗葉在露臺送走了和她相會的羅密歐，對樹也說了一句臺詞。

    “神明，我是多么需要你的幫助！如果你能聽見，讓風(fēng)吹過柳梢，為我傳來信息。我將深深地蒙受你恩！”

    樹自然是不能說話的，風(fēng)也不能。

    但莉齊扮成的樹能做表情。她聽到了朱麗葉的話，擰了擰眉頭，露出一個苦惱的神態(tài)；仿佛樹也在為朱麗葉的愛情發(fā)愁似的。眼睜睜地，這株死物突然就變得生動起來。

    這個苦悶的表情非常短暫，只維持了一秒，但被鏡頭及時捕捉，投放到了大熒幕，臺下的觀眾都猝不及防地被逗樂了。

    托尼也沒忍住勾了下嘴角。

    他邊笑邊想，如果他是羅密歐，才不喜歡朱麗葉。

    要就要最可愛的那個。不過到時候愛情悲劇可能會變成一出懸疑劇。

    他為自己的聯(lián)想感到樂不可支。

    最后一個節(jié)目結(jié)束了。莉齊正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臺上，等著人把她搬走。觀眾席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sao動。

    莉齊不明所以地看過去，然后，屏住了呼吸。

    風(fēng)靡全美、英俊迷人的鋼鐵俠托尼·斯塔克此刻前所未有地高——他正踩在他的觀眾椅上，雙臂高舉，沖著舞臺展開了一副巨大的橫幅。

    上面用漂亮的金紅字體寫著幾個大字：

    THE BEST WILLOW IN THE WORLD！

    (世界上最好的那棵柳樹！)

    莉齊一下子捂住了嘴。她的眼睛已經(jīng)起霧了，整個心像是泡在海水里，濕漉漉還皺巴巴。

    她最后是紅著眼眶被人搬下臺去的。

    ……

    莉齊到后臺脫下了她那身慘不忍睹的柳樹裝。

    當(dāng)她換好自己的小裙子往外走的時候，卻被人堵住了。

    托尼·斯塔克站在拐角，他西裝上身，穿戴齊整，像每次要去參加晚宴那樣。

    而莉齊見到他，心也每次都砰砰直跳。

    她一下子捂住心口，拼命祈禱斯塔克先生別聽到她胸膛里的小鹿亂撞。

    托尼站在那沖他微笑，像任何一位長輩一樣張開雙臂。

    莉齊狼狽地吸吸鼻子，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抱，熱切而又魯莽。

    她聽到他送上鼓勵：“做得好，寶貝?！?/br>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表達(dá)我的感動了，托尼?！?/br>
    真糟糕。她心想，她又有股沖動了，想擁抱什么，想親吻什么，甚至想撕咬什么——正像上次在摩天輪制高點(diǎn)所感覺到的。

    那種心悸感一模一樣。

    遇到托尼·斯塔克的每一天都在墜入愛河。她像個被誤闖花園的小地精，被美景迷得暈頭轉(zhuǎn)向。

    她偷偷把手臂環(huán)得更緊了一點(diǎn)。

    兩個人還在溫情擁抱，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是莉齊的家長們鬧鬧哄哄地往后臺走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