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威廉已經(jīng)在我辦公桌前叉著腰站了好一會兒。

    “嘿，你看著我?！蓖K于忍不住敲我的桌子，語氣不悅地命令道。

    我一邊往煙灰缸里彈煙灰，一邊滑動鼠標(biāo)，頭也沒抬地笑著問他有何指示。

    “我cao！”他爆出口，手也沒停，直接將我手里的抽了一半的煙搶過去，摁滅在煙灰缸里，“你這么個抽法遲早得得病?！?/br>
    “早得了?！蔽译S口說，“到底什么事？”

    威廉大概是放棄了，干脆又笑起來，說：“我他媽還指望你記得呢，我今天生日，早八百年就跟你說了，看來你是一點(diǎn)都沒放心上啊?！?/br>
    他生日？我愣了愣，說實話還真是一點(diǎn)也沒想起來。不過他一個大男人，有這么計較一個破生日嗎？

    到底還是推開椅子，雙手枕在腦后，笑著看威廉：“你是我誰啊，老婆還是老媽，我得時時記得你生日？”

    威廉被我堵得臉皮一陣發(fā)紅，半晌才沒好氣地笑起來：“景哥哥你這張嘴！你說你裝一下又怎么樣，我生日又不是誰都請?！?/br>
    “行，我裝一下?！蔽倚那椴诲e，“那你想要什么禮物？”

    威廉笑嘻嘻地?fù)沃雷樱骸耙矝]什么想要的。不如就送我一套湖景別墅吧，也不要太大，百八十平勉強(qiáng)就夠了，老子也好少奮斗三十年?！?/br>
    我看著他那張紅光滿面的臉發(fā)笑：“你怎么好的不學(xué)，偏學(xué)人家坑爹？”

    “去你媽的，誰坑爹了？”威廉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氣得繞過桌子就要往我身上撲，被我抬腳踹開。

    我正色問他：“說吧，你想怎么慶祝?！?/br>
    “晚上一起吃飯，我老婆也來?！?/br>
    “你老婆？”我忍不住笑，“結(jié)婚的事定下來了？”

    威廉撓著頭，臉上有些苦惱，但還是笑了笑：“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生米不但煮熟了，還熬成了稀飯，結(jié)婚不是必然么。行了不說這些，你收拾收拾，我們一起過去。”

    我沒什么好收拾的，穿個外套就行了。不過威廉生日，我也不是沒有禮物，上次出差，在當(dāng)?shù)氐墓磐娼纸o他看中一套紫砂壺，一直還沒找到機(jī)會送給他。

    從椅子上起來時，眼前又是一陣黑，我有了經(jīng)驗，扶著桌子站了一會兒就好了。威廉卻察覺到不對，問我怎么了。

    我擺擺手：“煙抽多了缺氧?！?/br>
    “我就說嘛，你真把自己當(dāng)煙筒了。”威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過了一會兒又說，“早幾天聽阿姨說你在茶水間摔了一跤，沒事吧？”

    威廉問我這個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從茶幾底下拿出那套紫砂壺，遞給他，他卻只看了一眼，接都沒接就說不要。

    我笑著扔進(jìn)他懷里，說：“湖景別墅你就別想了。這個你不要，我就拿去送給阿姨當(dāng)封口費(fèi)。那天下雨地上那么滑，好在只有她一個人看到?！?/br>
    “真沒事？”

    “真沒事?！蔽艺f。

    第二十五章，柿子

    因為琳達(dá)是四川人，吃飯就選在一家有名的川菜館，威廉提前把菜點(diǎn)好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大桌子，酒也少不了，紅的白的啤的排了一地，看起來蔚為壯觀。

    威廉說人不多，坐下來也有十幾個，除了琳達(dá)和她帶過來的一女孩，其他全是大老爺們。不過有美女在，兩個也照樣壓得住場，以至于平時開口閉口不談屁股就談胸的一群人，今天話題全往高大上去。

    我坐在威廉旁邊。這小子今晚情緒很高，逮著誰都要勸一通酒，就他那個意思，我不喝還算什么兄弟。躲肯定是躲不過，只好一杯杯全接了，半點(diǎn)也不浪費(fèi)地灌進(jìn)胃里去。

    不記得到底喝了多少，但紅的白的混在一起，一兩杯都夠嗆，何況我這胃早被我折騰的不成樣子。果然喝到一半我就有點(diǎn)坐不住了，胃里一陣陣針扎似的刺痛，頭上手里也已經(jīng)冒了一層又一層冷汗。

    正費(fèi)神想找個什么理由溜出來才行，坐我斜對面的艾倫剛好拿出一盒煙來，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問我有沒有興趣出去抽一根。

    我當(dāng)然是想開溜，可艾倫這人給我的感覺，并不比眼前的酒杯更親切，便仍硬撐著動也沒動。

    “走吧，抽一根去，我正好還有點(diǎn)事要跟你請教?！?/br>
    這人一向自說自話慣了，嘴里聽著像是商量，人卻已經(jīng)走上來，伸手?jǐn)堊∥业募绨颍瑢⑽覐淖簧习胪习敕鲋鴰Я顺鰜怼?/br>
    飯店是在二樓，離席出了門就是樓梯間，艾倫的好心只持續(xù)到這里，他放手的時候，我突然失去支撐，腳下一軟，頓時捂著肚子就半跪到地板上去。

    “干嘛行這么大禮，我可受之有愧啊?！卑瑐愡@人討厭就討厭在連嘴里都沒句好話，但到底還是出手挽了我一把。

    他想拉我起來，沒拉動，干脆自己也蹲下來，幸災(zāi)樂禍地問：“這是胃痛？我看你剛剛喝得還挺爽啊，怎么就胃痛了?！?/br>
    他想笑我當(dāng)然管不著，實在也沒力氣管。我這胃病是老毛病，以前也痛，可也沒像今天這樣，好像刻意懲罰似的，有把無形的刀子在不停地翻攪，痛得舌頭都不聽使喚，話也說不出來了。

    “還能起來嗎？”艾倫終于不再陰陽怪氣，但也沒有多客氣，“你要服個軟，我可以抱你起來。”

    “去你媽的?！蔽姨а酆莺莸氐伤?。

    媽的，我只是胃痛，又不是腦子有病。

    艾倫不屑地撇嘴，莫名其妙又笑起來，說：“周景辰，能罵人就是不痛了吧，不痛就起來，真以為跪這里擋著道好看啊。”

    眼角余光的確掃到樓上有人看。我臉皮比不上艾倫厚，不好意思被人當(dāng)馬戲似的圍觀，閉閉眼咬咬牙，反手扶著墻壁起來，轉(zhuǎn)身再一步一挪往下走。

    艾倫跟在我后頭優(yōu)哉游哉地問：“行不行啊到底？”

    “不用你管?！蔽覛鈵灥氐秃?。

    艾倫冷笑：“不用我管？我不管你今天得喝死在這里?！?/br>
    “那也沒你什么事?！?/br>
    我以為我說得也夠冷漠的了，艾倫的確有一會兒沒接話，可快到樓底下，還有四五級樓梯的樣子，我眼一花，人眼看著就往樓下栽。

    艾倫反應(yīng)快抓住了我的手，終于又神氣了一把：“怎么樣，還不管我的事？”

    我閉著眼睛，像個木偶似的被他摟著走到樓底下，又被帶著走到路邊。我有了點(diǎn)力氣，想要掙開他的手，卻根本掙不開。

    我無力地抬頭看他：“艾倫你放手，我自己打車回去?！?/br>
    “回哪？痛成這樣了還不去醫(yī)院，到底怎么想的！”艾倫手上一動不動，語氣聽著更不客氣，“真要我抱我是無所謂的，你就不怕里面那些人看到嗎？”

    “我不去醫(yī)院?！?/br>
    “真不去？”僵持了有一會兒，艾倫無奈地問。

    我剛搖搖頭，胃里又是一陣鉆心的痛，頓時吸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