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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調精干,和國土部門、住建局共同成立一個重大項目工作委員會,專管圈地?” 這蘇文桐倒第一次聽說。有鼻子有眼的。老干部自有他的消息渠道。 岳父繼續(xù)說:“我支持市委新班子的決定。規(guī)劃局以前的工作確實太不像樣了。上周我陪你媽出門一趟,堵得什么似的。到處修路烏煙瘴氣,棚戶改造區(qū)還有人拉橫幅。這都是前期工作沒有做好,做細致,做到位!” 蘇文桐說:“我代表我們局,向您為首的廣大市民致歉?!?/br> 他在想,難怪要我們做全面匯總。以后要移交工作權限了。 岳父說:“你的級別,怎么代表得了你們局?” 他還在想,如果真有新區(qū),工委會一定是鋪路部門。 在它成立之日靠邊站,以后冷板凳不知要坐到何年何月。 岳母說:“提這些干嘛,吃菜吃菜。” 岳母的話,把蘇文桐的思緒稍稍拉回。他感受到岳父灼熱的目光,目光源于不滿他明顯的神游,懷疑他在蔑視這間屋檐下老頭子的權威。 老頭子從不喜歡他,從林珮帶他來的第一眼起就不喜歡。當年老頭中意的小伙子,念法律的,海歸的,共同點是忠厚老實,家庭知根知底。蘇文桐有幾分像當年差點奪走林珮mama的小白臉,一看就不可靠。 但林珮非蘇文桐不嫁,老頭只好暫作戰(zhàn)術退卻,等女兒的熱情降溫。 時機來了,一個曾與蘇文桐有過短暫情緣的女子,適時跳了出來。以蘇文桐招蜂引蝶的外表和翩翩風度,這種人沒有才不正常。女子性子很烈,癡想復合,蘇文桐避而不見。 那女子一時偏激,竟然跳樓。 就算血沒有濺到,社會的唾沫星子也要把蘇文桐淹沒。蘇文桐也大受刺激,給林珮發(fā)短信——微信尚未誕生——“忘了我吧”。 那時林珮被鎖在家里,趁著大雨時父母松懈逃了出去,渾身濕淋淋地沖到蘇文桐的宿舍。兩人抱頭痛哭。 接下來的三部曲,哀求,爭吵,博弈。林珮脫口的一些氣話,是老頭萬萬沒想到能從他眼中完美無瑕、跳芭蕾學鋼琴從小到大三好生的女兒嘴里說出來的。盡管婚后的林珮又恢復了以往的乖巧,但傷痕已種下,這筆帳自然要記在拐走她的男人頭上。 “爸,”為調和氣氛,林珮插話,“您什么時候開始收藏清酒了?” “哦,是你志軍大哥去日本交流訪問,回來捎給我的。說起來,他又上省報了。年紀輕輕,拿遍了市里的公訴人榮譽。有出息,我沒看錯?!?/br> 老頭又在夸耀他錯過的乘龍快婿。蘇文桐在想,為什么岳父總覺得自己生生世世虧欠他。要知道這些年來,老頭從未過問過正牌女婿的仕途,直至退下來。 也許是因為那一次,彼時蘇文桐正處在跨過正科門檻的關頭,對手資歷更老,學歷更高,而蘇文桐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人緣更好。趕上林珮頭一次懷孕,對mama說,原來的家太小太遠。于是老頭破天荒找了組織部的老同學,很難說起了多大作用,但從此奠定了對女婿的絕對心理優(yōu)勢。 “你志軍大哥的愛人明年估計要調到市一中了。其實比她強的老師有的是,她比別人強的是命,嫁了個好男人?!?/br> “為什么等到明年?”蘇文桐喝一口白水,隨意說,“對了,是不是因為他第二個孩子快生了?” 吊燈下如死一般寂靜。 回家路上,副駕駛座上的林珮,雙手交疊在胸前,咬著嘴唇,一句話不說。 蘇文桐說:“你把車窗搖上,別被風吹著?!?/br> 林珮冷哼一聲:“吹死了好,一了百了。” 蘇文桐說:“你怎么了?” 林珮說:“你怎么了?高高興興吃完一頓飯,有那么難嗎?” 蘇文桐說:“你父母不高興嗎?” 林珮說:“別扯我爸媽,不高興的是你。怎么,生不出孩子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沒責任?” 蘇文桐不想說那四個字,因為林珮明顯醞釀著有飽和殺傷力的答案。但他不能不問:“什么責任?” 林珮向他那一側偏過頭,帶著挑釁的微笑說:“找對的人生啊。比如說那一個,樓都敢跳,生孩子還不小菜一碟?!?/br> 蘇文桐搖頭說:“那是不可能的?!?/br> “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只和我唯一愛的女人生。這個女人正坐在我身旁?!?/br> 林珮的面色柔和下去,嘴上仍不饒:“那跟你在過一起的女人,你就沒愛過?哪怕一分一秒?” 蘇文桐答道:“我根本不懂什么叫愛,在遇見你之前。” 林珮歪過身子,臉朝側窗。本來一肚子氣消如春雪,心里只想著不讓他發(fā)現笑靨。 不多久,她發(fā)現車子開在一條漆黑的路上。四周萬籟俱寂,不見一盞路燈,全憑車頭燈照亮方向。 “你開到哪里了這是?” “青松路?!?/br> “怎么跑到這里?” “你忘了南邊修路?我從這邊拐進環(huán)路?!?/br> 林珮想起這離蘇文桐以前的家不遠:“我還以為說了你兩句,你來找你媽告狀呢?!?/br> “不也是你媽?” “喲,我可配不上?!?/br> “說真的,接下來工作沒那么忙了,我打算下周去看看她?!鄙洗我娒妫坪鹾芫煤芫靡郧?。 林珮輕輕問:“也要我來嗎?” 蘇文桐說:“不用,你休息吧?!彼宄肢槻幌胍娖牌?。這一點他不責怪妻子,因為有選擇的話,他也不想。 眼前的路除了車燈所及,伸手不見五指,有一種行駛在世界盡頭的感覺。他想,岳父的抱怨并非沒道理,盡管不是熙來攘往的主路,也應該裝一些市政照明。 突然間,在大燈的光掠過的隔離帶后,在一排魅黑的樹木之間,現出一個小小的孤零零的影子。盡管只是一瞬,隨即被重重暗夜所吞沒,他還是看到了。 中分馬尾,哀怨的五官,雪白的夏裙,若隱若現的下半身。同二十年前一樣。 復活的記憶,如潰堤的水,奔涌而來。淹過脖子,沒進鼻腔,令他感受到霎那的窒息。 車頭猛偏再糾正,輪胎發(fā)出碾壓路面的尖叫。 昏昏欲睡的林珮驚醒:“怎么啦?” 他的汗出得像溺水的人:“路,路邊,你看到嗎?” “沒有啊,什么也沒。” 前頭漸現匝道入口的亮光。他平復下來,啞著嗓子說:“沒事,你睡吧?!?/br> 與此同時,車子加大馬力,試圖甩掉糾纏它的濃夜,直奔繁繁點點的燈火。 周一早上,他正在洗漱,手機鳴響。他不假思索地舉到耳邊:“你好?” “滋啦滋啦滋啦滋啦——”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這似乎是第二次聽到了。 “喂?” “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