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個(gè)要是夏荷還不好的話，我去看看?！崩罾咸f罷，擺擺手，“今天晚了些，你也去歇息著吧。”

這李老太太打算著第二日去瞧瞧夏荷呢，卻不曾料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李家小輩來請，道是：“伯奶奶，六叔請開宗祠，幾位族老等您過去呢?！?/br>
李老太太一驚，問道：“開祠堂？出什么事了？”

“聽說……是六叔要休妻?！蹦切≥叴怪^，道是。

旁的宗族慣以推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認(rèn)為族長，而李家卻因家規(guī)，定死了族長只能出于嫡系?，F(xiàn)如今的族長自然是李慕，只是李慕喪父之時(shí)年紀(jì)還太小，根本壓不住族中的一些族老，李老太太又叫他專注于讀書，不必管這些俗事，如若有事，都是叫她這個(gè)做母親的去管的。

見要開祠堂，李老太太只好放下夏荷那邊，叮囑林嬸：“你抱上金寶，先送我去祠堂，再把金寶送到張家去吧。”

說罷，她理了理衣裳，難得邁出了家門。

第38章卅捌祠堂

獨(dú)屬于族長的主位被空出來，李老太太也只是坐在主位的左手邊。幾位被請來的族老里，有兩個(gè)長她一輩，剩下的三個(gè)都是仙逝的李老太爺?shù)淖逍值?。互相招呼過后，李老太太問跪在堂間的六嬸道：“這是出了什么事了，老六竟要鬧著休妻？”

“就是，不是說老六他娘昨兒個(gè)病了么，怎么你們倆不好好在家里侍奉老人，還跑來折騰著要開祠堂？”李四叔問道。

李老六道是：“唉，四哥，還不就是為了我娘！”

“你把前因后果都說清楚了?！崩罾咸櫭嫉?。她瞧了一眼李六家的，李六家的娘家在鄰村，嫁到安樂村的這么些年來，雖說是嘴巴上頗有些不饒人，人緣不佳，但對李六卻算是盡心盡力，向來是沒什么可指摘的。

李六恨道：“昨兒個(gè)勞煩于大夫來給我娘看病，于大夫說，這病不好治，他那兒好多藥都沒有，得叫我去鎮(zhèn)上抓。我今日一早，正要拿了錢往鎮(zhèn)上去呢，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銀子都不見了！”一邊說，一邊踹了他婆娘一腳，“就是這婆娘拿去的！”

李老太太忙叫人：“老六！列祖列宗在此，你動(dòng)什么手！”

“大嫂，我娘她等著救命呢！”

李老太太略一尋思，道是：“你先將藥方子給我?！钡饶昧怂幏胶?，問后面來湊熱鬧的李家小輩，“你們誰腳程快，去先把藥給抓了去，嬸子的病要緊，銀子先去我家，找林家的要。”

不多時(shí)便有幾個(gè)人往前湊，李老太太點(diǎn)選了兩個(gè)素日里勤快的，道：“你們快去快回?！狭?，你家里可留人了？”

“隔壁的宋三家的在替我照看母親。”李老六說道。

“行，那就麻煩她先把藥煎了?！崩罾咸c(diǎn)點(diǎn)頭，安排好病人后，她才瞧那自打被連拉帶拽進(jìn)了祠堂，就一直在哭的李六家的，嘆一口氣，問道，“老六家的，老六說銀子是你拿去的，你可承認(rèn)？”

李六家的沒應(yīng)聲。

便有人問李老六：“你可確定那銀子不是被旁人偷去了？”

“她這又不是頭一回了！”李老六咬著牙，“上一次我給了她面子，這一次可不能姑息！那是娘的救命錢！”

李六家的忽然擰過頭來，惡狠狠道：“對，是我拿了，那又如何！蕓兒就不是等著救命了嗎！”

“那小畜生說什么你也信！”李六一聽，火氣更上來了。他本就不善言辭，能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表述清楚已是不易，生起氣來，不知道該罵什么好，又要?jiǎng)邮帧?/br>
李同財(cái)忙喊了聲：“看住你們六叔?！?/br>
聽李六家的意思，這錢似乎是拿給他們倆的兒子李蕓的，李老太太便奇怪了：“蕓哥不是在鎮(zhèn)上做活么？他是病了傷了？什么時(shí)候回來的？”李老太太問罷，察覺到身畔的人全都有些尷尬，怪了，“怎么了？我這些年雖是腦子愛忘事，倒也記得年頭的時(shí)候，老六家的還夸耀過蕓哥能干呢。”

李老太太不愛出門，林嬸和夏荷也不在她面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是以盡管夏荷上回將李蕓的事不小心給抖落出去了，村里頭傳得正歡，李老太太竟是一點(diǎn)不知，還當(dāng)李蕓在做他那份體面的活計(jì)呢。

李同財(cái)頗為尷尬，道是：“大嫂，蕓哥似乎是沒在外頭做活?！?/br>
“沒做活？那他在外面做什么？”李老太太驚道。

“這……”在坐的誰也不知道李蕓究竟在鎮(zhèn)上做什么呢，畢竟他們也不常到鎮(zhèn)上去，李六家這些年又一直將實(shí)情瞞得死緊。

大家伙都是這些天才聽聞李蕓根本就沒有活做的，知道詳情的也只有堂中一站一跪的夫婦二人了。所有人都一齊在瞧李六家兩口子，李六唉了一聲，別過頭，不與旁人對視，李六家的更是放生大哭起來，伏在地上。

“既然沒有活干，那便把蕓哥叫回來。莊戶人，守著地不種，亂跑什么！”李老太太搖頭道。

孰料李六家的聽罷后，卻猛地抬起頭，瞪著李老太太。

被這不善的目光盯住，李老太太皺眉，問道：“怎么著？”

“憑什么說我家蕓兒是莊戶人！他書念的可好了，先生是夸過的！他該繼續(xù)念書！”李六嬸大喊大叫。

“老六家的是魔怔了？我記得蕓哥是被書院趕回來了吧？”有位族老淡淡道。

大抵是因?yàn)槔罴页鲞^不少秀才，如今宗族里又有京官，只要不是太過貧苦，李家人都會(huì)將家中兒郎送去開蒙，但能被書院留下，繼續(xù)研讀的，都不過是鳳毛麟角罷了，遑論最終真能高中。

族老這個(gè)年紀(jì)，瞧多了昂首挺胸進(jìn)了學(xué)堂，又灰溜溜地回來的少年郎，提及李蕓被趕回來，倒沒有多少感慨。

“蕓哥又不是因?yàn)闀畹牟缓?，才被趕走的！”李六嬸道。

“你閉嘴！”李六卻呵斥住了自己的婆娘。

“讓她說?！崩罾咸?。

李六嬸便啜泣著，道是：“蕓哥當(dāng)初是被一個(gè)官老爺?shù)暮⒆悠畚炅?，跑回來的時(shí)候身上還沾著血。那時(shí)候蕓哥還小，只會(huì)哭，我叫當(dāng)家的去書院問清這是怎么回事，給蕓哥討個(gè)公道，婆婆還不讓他去。等好不容易我磨著，讓他去了，回來后，他什么都沒說，就說……就說打那以后，不用蕓哥去念書了?！?/br>
都是些陳年舊事，此時(shí)聽著卻仍舊令人心驚。幾位族老面面相覷，半晌后，才有一人問道：“這些事，你們家這么些年，怎么都沒提過？”

“婆婆跟當(dāng)家的只會(huì)說什么丟人，不肯幫蕓兒說句好話啊?！崩盍鶍鹂薜迷絹碓巾?，像是積怨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