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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面右下角寫了四個(gè)小字‘不妨直言’。她咬著口唇笑了,他終究還是給她出了個(gè)不是主意的主意。有了這四個(gè)字,她不再猶豫不決,或許,李綺筠早知會(huì)有今日,就像自己早就知道遲早有一日會(huì)和四爺分別,卻仍舊奮不顧身一樣。 次日清晨,程淮秀早早便趕到了天平山。登至半山腰,她遲遲不愿上前,推開那宅子的門。雖說已下定決心,可真要邁出最后一步,終究不容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推門進(jìn)去。 院子里,兩個(gè)鹽幫大漢拱手道:“參見幫主!” 程淮秀輕輕頷首,走在他二人身前,問道:“這些日子我不在,一切可好?” 其中一人回道:“并無異常,也無旁人前來打攪。” 程淮秀輕輕頷首。 卻聽另一人道:“幫主幾時(shí)調(diào)我二人回去?年下幫務(wù)繁忙,我二人卻在這兒守著人家寫書,他日回到幫里,難免不被兄弟們笑話!” 程淮秀側(cè)過頭,看著那人道:“覺著委屈了?” 那人忙拱手道:“屬下不敢?!?/br> 程淮秀又道:“我命你二人守在這兒,是信得過你們。你不愿意,我明兒個(gè)叫辰坤過來換你!” 那人聽得出程淮秀生氣了,趕忙賠不是:“幫主,屬下知錯(cuò)?!?/br> 程淮秀輕哼一聲,推門進(jìn)屋。 曹霑仍舊伏案疾書,李綺筠在一旁為他磨墨。程淮秀輕聲喚道:“綺筠……” 李綺筠揚(yáng)起頭來,含笑喚道:“淮秀?!彪S即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問道,“好些日子沒見你。” 程淮秀笑著坐到一旁的檀木椅上,說道:“年下幫務(wù)繁忙,我昨兒個(gè)夜里才回到鹽幫。” 李綺筠是個(gè)聰明人,她端起茶壺給程淮秀斟了一碗茶,含笑問道:“若非有緊要事,恐怕幫主不會(huì)這樣早來找我。” “綺筠……”程淮秀看了看仍舊伏案的曹霑,說道,“你我二人換個(gè)地方說話?” 李綺筠也望了一眼曹霑,站起身來單手作請(qǐng),她二人一同走向后院。 香樟樹下,程淮秀沉默了一陣,方才開口問道:“你可知道曹霑已有妻室?” 李綺筠嫣然一笑,輕輕頷首。 程淮秀又問道:“如此說來,你跟著曹霑,是心甘情愿?不論曹霑背后有怎樣的故事?” 李綺筠卻道:“一日不完,我便守在他身邊一日。” “若是完成了呢?” “完成了……”李綺筠苦笑道,“我就該離開了?!?/br> “綺筠……”程淮秀猶豫著道,“曹霑的夫人日前產(chǎn)下一子。” ☆、太虛幻境 這句話有如一個(gè)炸雷在李綺筠耳畔炸開,直震得她眼冒金星,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程淮秀、石桌、香樟樹……良久良久她才緩過神來,勉強(qiáng)笑道:“這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程淮秀道:“是我的朋友派人捎來的消息?!?/br> 李綺筠又問:“可能肯定……” 程淮秀道:“絕無半分差錯(cuò)?!?/br> 又是好一陣沉默,李綺筠環(huán)抱雙臂道:“也許,霑哥哥該回京了?!彼难壑杏幸荒◥澣簧裆舫鲆豢跉?,站起身來,朝著程淮秀粲然一笑,說道:“屆時(shí)還要?jiǎng)跓}幫兄弟送他進(jìn)京?!?/br> 程淮秀也站起身來,她拍了拍李綺筠的肩膀,說道:“曹兄進(jìn)京與否,恐怕你我二人都不做了決定。這一來,我想他不愿進(jìn)京。二來……”她思忖著道,“我那朋友身份特殊,也許……想要接曹兄那孩兒來蘇州也并非難事。” 李綺筠卻苦笑道:“接了他們來,我又該處于何地?淮秀,霑哥哥雖與我相識(shí)在先,可那一紙婚書上面寫的并不是我的名字。” 程淮秀眼瞼微垂:“我倒忘了,你畢竟是個(gè)大家閨秀?!彼龘P(yáng)起頭來,道,“與曹兄商量好了,叫我鹽幫兄弟帶一紙書信給我,后面的事就交給我來辦?!?/br> 李綺筠輕輕頷首,心中不無遺憾:“只可惜,尚未完成,縱使書信相交,總也比不得面對(duì)面來得方便?!?/br> 程淮秀輕聲一笑,轉(zhuǎn)身而去。 書房里,曹霑將毛筆搭在筆架上,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梁。 李綺筠深深吸了一口氣,端著托盤走了過去。 曹霑揚(yáng)起頭道:“‘省親’這一回,我依著你的想法改好了?!?/br> 李綺筠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走到他身邊坐下,將他只披了一半的斗篷重新披好,正色說道:“霑哥哥,你當(dāng)?shù)恕;葱阏f,嫂嫂日前產(chǎn)下一子?!彼銖?qiáng)笑著,話一說完,便垂下眼瞼,不再看著曹霑。 曹霑原本含笑的一張臉漸漸冷了下來,初為人父,本該是一件極為喜悅之事,可他此刻卻并未感到喜悅之情。血脈的延續(xù)昭示著他曹家香火即便在劫難中仍舊可生生不息,可是……這段日子,他過得仿似神仙一般,幾乎忘記了他那位飽受妊娠之苦的結(jié)發(fā)妻子。便是此刻,他先自想到的竟不是柳蕙蘭怎樣了,而是害怕自己與李綺筠的這段快活日子就要終結(jié)。 “筠meimei……”曹霑突然握住李綺筠的手,凝眉道,“你想我怎么做?你想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br> 李綺筠輕輕抽出自己的手,咬著口唇道:“哥哥不是接嫂嫂過蘇州來,便是自個(gè)兒回京城去,還能不聞不問不成?” 曹霑心中不無猶豫,他說道:“實(shí)不相瞞,皇上為了能讓我甘心修書,一早便抓了蘭兒入宮作為要挾,接她母子二人來蘇州又或我回京,都是行不通的?!彼麘n上心頭,眉頭緊鎖。 “哦?”李綺筠畢竟是個(gè)聰明人,微一思忖,便已猜到程淮秀口中那朋友是當(dāng)今皇上。她笑道:“只要你想,應(yīng)該不難。” 曹霑站起身來,走到李綺筠對(duì)面,握住她雙手,認(rèn)真問道:“你當(dāng)真希望我想?” 李綺筠也站起身來:“我知道,哥哥不是個(gè)無情無義之人?!彼秊⒚撘恍Γ拔疫@個(gè)做姑姑的當(dāng)送一份大禮給我那尚未謀面的侄兒?!?/br> “他娘親不是你!” 曹霑脫口而出的話嚇到了自己,也嚇到了李綺筠。他二人沉默了一陣,李綺筠別過頭去,說道:“他是曹家唯一的血脈?!?/br> 曹霑雙手用力,將李綺筠攬入懷中:“筠兒,我這一顆心都給了你!” 李綺筠笑道:“可我不能做你的小老婆……霑哥哥,我既說過會(huì)陪到你寫完,便決不食言?!?/br> 曹霑終是放開了李綺筠,苦笑道:“想不到,‘太虛幻境’如此短暫?!?/br> 李綺筠戲謔道:“‘秦可卿’可是與我無關(guān)?!?/br> 曹霑道:“這書你從頭至尾批了一遍,卻獨(dú)獨(dú)繞過了她的回目,究竟為何?” 李綺筠捋了捋搭在胸前的頭發(fā),揚(yáng)起頭道:“我不知該‘真批’還是‘假批’?!?/br> “此話怎講?”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