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明日再議。”隨即轉(zhuǎn)身朝著后院走去。

    次日一早，程淮秀醒來之時(shí)感到一陣寒冷，燒在屋里的炭火過了一夜?jié)u漸止息，倒不是鹽棧中的兄弟疏忽，只是男女有別。程淮秀這時(shí)有些后悔未帶著蓮子一同北上，只得披了披風(fēng)自行下床往火盆里添了些炭。想起昨晚老李的問話，她的臉頰漸漸紅了，約好了開春再見，他夤夜而來的兩封信便打亂了自己的陣腳，她捫心自問，此次北上，有幾分是為了旁人，幾分又是為了自己？誠然，能接到曹霑的妻女也不枉她親自北上這一遭。她又想，他是不是已得知了自己的行蹤？也許，很快便能再見了……再?zèng)]有睡意，她洗漱穿衣，走出了天寶鹽棧。

    ☆、游園（上）

    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臨近過年，街上較之蘇州熱鬧很多。天才剛亮，早點(diǎn)鋪?zhàn)佣奸_了門，程淮秀挑了一間離天寶鹽棧最近的鋪?zhàn)幼吡诉M(jìn)去。

    老板娘見到程淮秀忙迎上前去，笑道：“您往年都是過了年才來京城待上一個(gè)月，今年這年還沒過就來啦！”

    程淮秀挑了張靠里的桌子坐了下來，說道：“想你的手藝了?！?/br>
    老板娘聽了恭維話更是高興，戲謔道：“看來你們南方人也好這一口兒，將來我這鋪?zhàn)尤羰情_到蘇州去，你可得幫襯幫襯?！?/br>
    “那是自然。”程淮秀道，“您到蘇州去，我高興還來不及，開張當(dāng)日，我叫江湖上的朋友一齊去捧場?！?/br>
    那老板娘將一碗茶湯端給程淮秀，說道：“那敢情好！咱們可說定了，你到時(shí)不準(zhǔn)反悔?！?/br>
    程淮秀拿起勺子將上層紅糖攪了下去，含笑看著那老板娘道：“君子一言?！?/br>
    用過了早點(diǎn)，程淮秀信步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雪還未化，金黃的陽光灑在上面閃著晶瑩的光亮。來來往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只聽一把男聲吆喝道：“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不酸不甜不要錢咯……”

    程淮秀玩心大起，轉(zhuǎn)過身快走兩步追上那賣糖葫蘆的，問道：“當(dāng)真不酸不甜不要錢？”

    那人將草靶子往地上一戳，說道：“我老王做的糖葫蘆，整兒個(gè)京城沒人不叫好的！姑娘聽口音是外地人，來一串兒嘗嘗？”

    “來一串兒！”程淮秀自腰間摸出幾個(gè)銅板遞了上去，挑了一串掛糖的握在手里。

    只聽她身后一把男聲說道：“原來幫主大人童心未泯，喜歡吃糖葫蘆！”言語中有幾分調(diào)侃之意。

    程淮秀咬了咬口唇，轉(zhuǎn)過身，揚(yáng)起臉道：“京城的最是正宗。”她眼瞼微垂，又道：“吃一串糖葫蘆，便算得上童心未泯了？”

    來人自腰間摸出錠銀子遞給那賣糖葫蘆的，說道：“你這草靶子和糖葫蘆我包了，余下的銀錢過年給家里的孩子添件新衣裳?！?/br>
    那人拱手道：“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大爺您心想事成，過年發(fā)大財(cái)！”美滋滋地跑回家去也。

    來人輕輕頷首，將草靶子扛到肩上，左手握住程淮秀的手，說道：“這做生意的就是會(huì)說話，好一句心想事成！”

    程淮秀笑道：“四爺還真是大方?！?/br>
    乾隆拉著程淮秀在街上信步走著，說道：“我媳婦兒喜歡吃，我全買下，應(yīng)該的。更何況，‘劫富濟(jì)貧’，幫主大人不是一向喜歡見人這樣做？”

    程淮秀瞪了他一眼，捏著手中的糖葫蘆，并不接話。

    乾隆的衣角突然被人拽住了，他回過頭來，并未見到人，只聽到一個(gè)奶娃娃的聲音說道：“伯伯，這些銅錢能不能買一串兒糖葫蘆？”他低下頭來，見到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正雙手捧著幾個(gè)銅板揚(yáng)起臉望著自己。還未等他說話，程淮秀已走到那小女孩兒身前，蹲下身去。她摸了摸那小女孩兒rourou的臉蛋兒，含笑問道：“想吃糖葫蘆是不是？”

    那小女孩兒咬著口唇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

    程淮秀又捏了捏那小女孩兒的臉蛋，隨后將自己手中的糖葫蘆遞了過去，溫柔說道：“請你吃。”

    那小女孩兒卻說：“娘說，不能白吃人家的東西?！?/br>
    “哦？”程淮秀覺得有趣，象征性地從那小孩兒手中拿起一枚銅錢，說道，“我的糖葫蘆只賣一個(gè)銅板。”

    那小女孩兒歪著腦袋想了又想，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笑著拿過程淮秀手中的糖葫蘆，甜甜說道：“謝謝大jiejie！”轉(zhuǎn)過身蹦蹦跳跳地走遠(yuǎn)了。

    程淮秀站起身來，看著那小女孩兒遠(yuǎn)去的方向，難掩臉上的笑意。

    乾隆假意咳了兩聲，說道：“我是伯伯，你是大jiejie，比著你，我就有這么老？”

    程淮秀欺到他身前，戲謔道：“‘伯伯’……”

    未待程淮秀說完，乾隆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伯伯’帶你去游園子?！彪S即將手中的草靶子向后一擲，賈六搶上前兩步，勉強(qiáng)接了到懷中。

    乾隆一聲唿哨，一匹馬‘噠噠噠噠’跑了過來。乾隆雙足微頓，翻身上馬，俯身抓住程淮秀手臂，使力也將她拽上了馬，雙腿夾了夾馬腹，那匹馬緩緩向北而去。

    清漪園前，乾隆拽著韁繩越過了大門，他附在程淮秀耳畔說道：“守門的這些飯桶只識(shí)得穿龍袍的皇帝，偏生今兒個(gè)一早出門出的太急，貼身的物件兒都忘了帶，我們只好……”他側(cè)過頭看了看高高的大紅墻，說道，“翻墻！”

    程淮秀直覺得聽到了笑話，她回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乾隆，不知說什么是好。

    乾隆尷尬一笑，翻身下馬。

    他二人輕身功夫雖說不差，可皇家園林的侍衛(wèi)也必定不是酒囊飯袋，程淮秀心下好奇，如此翻墻而入，竟無一人發(fā)覺……當(dāng)其時(shí)，賈六靠在大門內(nèi)側(cè)，大口喘著氣，將刻著‘如朕親臨’四個(gè)大字的金牌塞進(jìn)懷里，心道：“主子泡妞，奴才受罪。為了幫您泡妞兒，我這兩條腿兒的人要跑過四條腿兒的馬，您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偏偏要翻墻，沒見過這樣折騰奴才的主子。”腹誹完畢，他又喘了一陣，拔腿便向園子里跑去。

    此刻，乾隆正握著程淮秀的手在西堤之上漫步，兩側(cè)的湖水已凝結(jié)成冰，他柔聲問道：“一會(huì)兒去湖上滑冰可好？”

    程淮秀眼瞼微垂，戲謔道：“四爺，你我二人可是翻墻進(jìn)來的，不是該避著這來往的兵士嗎？”

    乾隆面色一僵，說道：“這園子里面的，大都認(rèn)識(shí)四爺，不礙的?！?/br>
    程淮秀輕輕頷首，默然不語。

    乾隆眼望北方，又道：“四爺在北面兒建了一條街，尚未完工，邀你前去給些意見?！?/br>
    “哦？”程淮秀心下好奇，“我們江湖中人粗獷的緊吶?！?/br>
    乾隆卻不以為然：“仿著蘇州修的這一條街，恐怕沒人能比你更有資格品評了?！?/br>
    ☆、游園（下）

    清漪園中的蘇州街果然如蘇州一般。可京城已然入冬，窄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