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里。并且，是在談情說愛。

    當(dāng)場情形僵了一會兒。

    肖烈向后退了一步，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簾子蓋了下來。

    簾子是被狠狠地蓋下來的，連帶著一陣?yán)滹L(fēng)和雨水。

    小六的聲音被隔在外頭。

    鄭峻發(fā)現(xiàn)衛(wèi)瀾低了低頭。

    “肖大哥……大哥……”

    小六叫了幾聲。肖烈下山了。

    伙計幾個來回看看，也跟著下山去了。

    衛(wèi)瀾并未緊跟肖烈，或者第一時間做出解釋。但她也并沒有要和鄭峻站在同一立場。肖烈走遠了，衛(wèi)瀾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了他。

    “我們也走吧。”她站了起來。

    鄭峻卻沒動，“你為什么這么怕他？”

    她并不是怕他，可她也覺得說不清楚。

    不過有件事，她得說明白，“鄭峻，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之后，她就掀開簾子，扣上雨衣帽子，步入雨中。

    簾子重新落了下來，留了條縫。她的身影漸行漸遠了。

    這一場雨，真是讓人覺得措手不及。

    衛(wèi)瀾一回到木屋，張嬸兒就來找她了。

    衛(wèi)瀾把雨衣脫了掛在房檐下面控水。張嬸兒跟進她房間，一臉擔(dān)憂地說：“小衛(wèi)啊，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讓你們擔(dān)心了?！?/br>
    外頭咣當(dāng)一聲響，應(yīng)該是鄭峻回來了。聽這關(guān)門的聲音，是不痛快的。

    張嬸兒不知道發(fā)生什么，衛(wèi)瀾也什么都沒說。

    張嬸兒嘆口氣，說：“小衛(wèi)，你別怪我多嘴。上次你差點沒命，我們都很擔(dān)心你。剛才我和小六怕你出事，趕緊告訴小肖去了。他當(dāng)時就急了，帶著人什么都來不及拿就找你去了。”

    衛(wèi)瀾坐到床沿，安靜地聽著。

    張嬸兒也坐了過來，“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你別往心里去，小肖這個孩子挺好的，就是不太會表達，有時候說話沖，但是，你心里明白就好，別跟他一樣的。他病剛好，肩膀上的傷還沒利索呢，這雨一淋……你去看看吧?！?/br>
    衛(wèi)瀾頹然坐在床上，好像根本沒聽進去，或者壓根兒不在意。張嬸兒不知道這倆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有時候她覺得這個姑娘真是有點倔。

    衛(wèi)瀾沒給個回答，張嬸兒也不再追著人家煩了。搖了搖頭就出去了。

    窗外大雨嘩嘩下。衛(wèi)瀾坐在床上，久久不動一下。

    坐了好一會兒，她去了肖烈房間。

    他的門鎖了。衛(wèi)瀾沒能進去。

    她敲了敲門，里頭沒聲音。她就一直敲。

    她的聲音一定煩著他了，他開了門。

    不過好像并沒有要讓她進去的意思。衛(wèi)瀾自己動手，把門推開進去了。

    “張嬸兒說，你的傷口需要處理，我?guī)湍恪！?/br>
    她自說自話，拿出藥箱，在里頭翻東找西的。

    門在身后砰一聲響，關(guān)上了。

    肖烈坐回沙發(fā)上，光著上半身。點了一根煙抽。

    “你原來就這樣么？”肖烈瞇著眼睛呼了一口煙出來。

    “什么？”衛(wèi)瀾不懂他的意思。

    “我真是小看了你?！彼N起腿來。

    “拿著我的錢，泡別的男人。我要是沒去，你們是不是得在這么浪漫的天氣下私定終身了？”

    衛(wèi)瀾背對著他，放下手里的東西，站了起來。

    “肖烈，我記得我們說過一件事，你可能忘了。”

    她轉(zhuǎn)過身來，頭發(fā)濕漉漉得都貼在腦袋上，整張臉都露了出來。可能因為淋了些雨，她的臉有些白，嘴唇發(fā)紫。

    “我說過，別管我的事，不要對我好?！?/br>
    肖烈好像聽見了笑話。

    “你覺得我對你好了？怎么個好法兒？”他冷笑一聲，“給你口飯吃，給你點錢花，就叫好了？”

    肖烈站了起來。

    衛(wèi)瀾不是第一次被他羞辱，看著他看他還要說什么。

    肖烈走到跟前來，“我是不想讓你就這么死在我面前，臨死之前再害了我兄弟。我告訴你，趁早對鄭峻死心，別讓我再重復(fù)這個問題。你要再敢背地里搞這么多事兒，就別怪我不客氣。你喜歡受虐，我有的是辦法給你痛快。”

    他們的話，何其相似。

    中恒的父母也是這樣嫌棄她。衛(wèi)瀾努力地睜著眼睛，始終昂著頭，出了他的門，才讓眼淚掉下來。

    ☆、第 21 章

    衛(wèi)瀾走路的樣子僵硬得像僵尸。踢到了走廊里放著的木桶, 發(fā)出不小的聲音。

    小六聽見了聲音, 打開門看了看，又關(guān)上了。

    衛(wèi)瀾扶著墻, 勉強走回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她就抱著自己蹲了下來。

    淚水再也止不住地傾瀉而下。

    “我們家中恒從小就老實，是個好孩子, 選了你, 我們也認(rèn)。兒子喜歡，我們就得喜歡。我們不做拆散人家的那種父母，這玩意越拆越堅固?！蓖趸廴阏f話的樣子衛(wèi)瀾忘不掉。

    “我們家的情況, 你也看見了，沒什么錢。以后結(jié)婚的事兒，就靠你們自己了。我們真是幫不上什么忙?！?/br>
    “一天也不知道干活兒，這以后得怎么過日子, 找個什么人回來？”

    “我兒子這么好，以后賺了錢想著給媽花??！”

    “以后，你們倆買大房子, 我們也借個光住過去。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br>
    “衛(wèi)瀾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怎么不見你心疼你媽？”

    “真看不出來她有什么好。這輩子, 算是認(rèn)了命了?！?/br>
    “上次借給你五十塊錢，這次再給你五十就行了, 對吧?！?/br>
    王慧茹有意無意的話全都聽在衛(wèi)瀾耳里。那么多人追求衛(wèi)瀾，把她當(dāng)個寶一樣地捧著，可她不喜歡。她只喜歡中恒, 雖然他并沒有意識到她的珍貴。

    “我媽這個人挺好的，有些話你就當(dāng)沒聽見吧。咱們倆好就行。”中恒說這些的時候，也是心疼衛(wèi)瀾的。可他能怎么辦？他總不能忤逆他媽，站在衛(wèi)瀾這邊吧。他離不開父母，他說了要一輩子孝順爸媽的。還好衛(wèi)瀾懂事理解他。

    “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在我這又吃又喝的我說什么沒有！一個月給二百夠干什么的?！?/br>
    “好啦！現(xiàn)在好啦！中恒死了！沒有你，他會死嗎？沒有你，他會這么難做嗎？他是個好兒子，就是遇上了你這種狐貍精，被迷傻了！以后你別再讓我看見你了！走得越遠越好！走！給我走！”

    衛(wèi)瀾抱著頭，覺得頭好痛。

    雨下了很久終于停了。

    臺燈的光亮被屋里的煙霧朦朧著。肖烈摁滅最后一根煙，自己去換藥。

    藥箱擺在茶幾上，紗布已經(jīng)被衛(wèi)瀾抻出來放著了。

    那件縫補過的麻布衣服也在茶幾上擱著，有一股薰衣草的香味兒。

    那衣服補了一塊布，針腳也都密實規(guī)矩。

    只是領(lǐng)口那兒還缺了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