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住不了嘴，控制不住的想跟人講話。

周銳昀回答的專業(yè)，也不敷衍他。雖說是沒營養(yǎng)的無聊話題，可方唯心里高興。他覺得周銳昀講話聲音好聽，低沉磁性，深夜難免疲累，便帶上了點煙嗓，聽著真實又貼近。

“你住哪里，等會兒怎么回去？”車修完已經(jīng)很晚了，方唯付錢后問道。

“坐車?！敝茕J昀回答。

方唯這會兒機靈了起來，他搗鼓起了手機查時間：“公交車嗎？末班已經(jīng)沒了吧。地鐵也停運了?！?/br>
“所以呢？”周銳昀收起pos機，直視他。

方唯一下子有點緊張，感覺自己被看穿了般。

“就是麻煩了你一晚，還害得你錯過末班車有點過意不去，想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方唯硬著頭皮說。

周銳昀冷淡的剮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里間走。

“你……”方唯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的走了，以為是拒絕。

周銳昀背對著他，說：“等會兒，我換個衣服?！?/br>
方唯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后，整個人像被重新澆灌活水的花草，耷拉的枝葉又精神的挺立起來。

周銳昀換下工服，穿了件普通的襯衫。他身高腿長，長相英俊，換身休閑服便光彩了起來。

方唯開車，駛出修理廠，問副駕駛坐著的人：“你住哪兒？”

周銳昀報了個地址，方唯才回國兩三個月，壓根不認識，打算停車導(dǎo)航一下。

周銳昀見了便說：“你繼續(xù)開，我指路?！?/br>
“哦，好?！狈轿ㄚs緊應(yīng)了，他巴不得周銳昀多講話。

這附近一截是環(huán)山公路，上次謝衡劉諶他們飆車就是在這兒，路陡，不好走。方唯開的慢，當(dāng)然，他也不想開快。

周銳昀靠著椅背，時不時指指路。方唯怕氣氛尷尬，關(guān)上車窗把車載音樂打開了，問：“你有什么喜歡的歌嗎？”

“隨便放吧。”周銳昀說。

音樂聲流瀉出來，方唯握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的路，可眼睛卻時不時又往旁邊瞟。

“這車給你開真是浪費了。”忽然對方開口了。

方唯沒反應(yīng)過來，正好遇到個障礙物，手亂動了兩下，車子登時左右亂拐，差點撞上護欄。周銳昀傾身過來，穩(wěn)住了方向盤，沉聲道：“看路?！?/br>
方唯驚魂未定，結(jié)巴應(yīng)道：“嗯……嗯?！?/br>
周銳昀離得很近，身上還沾染著點修理廠的汽油味，可方唯此時并不覺得難聞。

周銳昀見車開的平穩(wěn)了，又坐回去。

方唯想著他上一句話，問：“你剛剛那話是什么意思？”

周銳昀：“本來想說你蝸牛速度，看你剛才那一下，技術(shù)也不行?！?/br>
“我很少開車，而且在國外都是右駕，還不太習(xí)慣?！狈轿ń忉尅?/br>
“嗯?！敝茕J昀應(yīng)了下。

方唯沉默了會兒，提議道：“要不你來開？這邊的路我也不熟悉。”

方唯聽到旁邊人笑了下。周銳昀很少笑，他不禁扭頭去看，對方臉上的笑意還未消去，看著方唯的眼睛，說：“你的車，你開吧?！?/br>
方唯開這車?yán)速M，自己來開倒是不符合身份了，像什么樣子。周銳昀靠著椅背露出個自嘲的笑，方唯沒有察覺。

最后沒把人送到家，中途周銳昀接了個電話，聽著是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找他出去喝酒，進了市區(qū)周銳昀就讓方唯停車。

“我有點事，謝謝。”周銳昀下車前說道。

方唯不好過問他的私事，點頭道：“再見?！?/br>
周銳昀走了，身影掩在夜色和車水馬龍里。

身邊空了下來，等紅燈時，方唯伏在方向盤上，忽然想到剛剛忘了問周銳昀手機號碼，下次再找個理由去修理廠吧，到時候得記得問。

設(shè)想美好，可方唯沒預(yù)料到，下次再去修理廠，周銳昀已經(jīng)不在了。人去樓空，遍尋不到。

一周的工作日是五天，方唯從周一就開始數(shù)著日子，等數(shù)到了周五他終于從工作中解放，抽出空閑去了周銳昀所在的修理廠。

下班前他還特地去公司洗手間倒騰了下頭發(fā)和衣著，譚西原看到，調(diào)侃他：“要去約會嗎？”

方唯窘迫了一下：“不是，去修車?！?/br>
譚西原一愣：“修車？”

“車燈出了點問題?！狈轿ㄕf。

譚西原便好心道：“我認識一家修理店，價格公道，技術(shù)也不錯，要我介紹嗎？”

“我有朋友在修理廠工作，就不麻煩譚哥了?！狈轿ㄐΦ?。

朋友這個詞，他也就只敢在別人面前用用，到了周銳昀跟前，可說不出口這兩個字。

方唯出了公司，輕松而緊張的去往了修理廠。會不會去的太頻繁了？他在路上想著。理智告訴他不應(yīng)該去，會被周銳昀懷疑的?？缮眢w控制不住，開的越來越快。

然而事與愿違，等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門是半關(guān)的。方唯下車走進去，有幾個人在拆卸東西。

“找誰??？”有個穿著灰色衣服的男人問道。

方唯回答：“來修車?！?/br>
“關(guān)店了，不修了。”男人不耐煩道。

方唯頓住了腳步：“那明天來店嗎？”

后面有人走上來，笑著拍他肩膀：“以后都不開啦，老板兒子身體出問題，去國外治療了。店面賣了，以后改開餐館了吧。”

“這么突然……”方唯喃喃道。

旁邊人都在忙碌，沒人搭理他。他站在那兒像個異類，過了會兒又開口：“你好，能問一下，那些修理廠的員工呢？”

“我怎么知道?！毕惹案v話的灰色衣服男人口氣很沖，“要修車就去別家，沒聽見這店已經(jīng)被賣了?！?/br>
方唯站在那里尷尬起來，靜默片刻，說了聲謝謝，然后走出門。

山路上的晚風(fēng)裹挾著涼意襲來，路燈投射出光亮。方唯沒有立刻鉆進車?yán)?，他在路邊護欄邊站了會兒，天空暗下來，霧氣升騰，修理廠在他身后，沉默無言。

他說不好心里的感受。仿佛前兩次看到的周銳昀只不過是一場夢境，恍惚間他已經(jīng)分不清虛實。

好似虛驚一場。

第4章

山道上的風(fēng)夾雜涼意，方唯站著吹了許久，手腳都冰涼到發(fā)麻。

嗡嗡。手機震動起來，久不停歇。

“在哪兒？出來吃飯?！笔侵x衡。

“回家路上了，下次吧。”方唯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謝衡聽出不對勁，“被誰欺負哭了？”

“沒有?！狈轿⒖谭瘩g，“開車沒關(guān)窗戶，被風(fēng)吹的鼻子難受。”

“行，趕緊關(guān)窗，然后來吃飯，晚上去酒吧玩兒?！敝x衡說。

“我不去了，你們玩吧?！狈轿ň芙^。他現(xiàn)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一群人瞎起哄。

“哪有你們，就我一個?！?/br>
“怎么就你一個？”

“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