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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還健在,他哪里會同意老爺?shù)倪@些個主意,常常拿起馬鞭便要抽,老爺也是個倔骨頭,被抽的皮開rou綻也絕不松口,絕不接繡莊生意?!?/br>云瑛笑了一聲:“可是,夫人也知道,老爺二十歲的時候,不單把夫人風風光光接進了秦府,同時也接手了秦家的繡莊?!?/br>謝春飛心思活絡,七竅玲瓏,已經(jīng)隱約感覺出來這事大概是和他有關,又聽那邊云瑛接著道:“老爺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對我十分信賴,其中個把原因,做奴才的倒是有幸聽到了……老爺那時候年紀也不大,坐在亭子下,抱著酒壇一邊喝,一邊無聲無息地哭,哭得滿臉都是淚……老爺與我說,是父親逼迫他,要他在夫人和江湖里擇其一,且好像還與夫人身世有關……若是執(zhí)意要娶夫人進門,那便必須一輩子留在上京,經(jīng)營繡莊。”謝春飛大驚,他并不知道這其中竟有這樣一段秘辛!這些話,秦縱從來都沒有對他說過!他恍惚憶起,秦縱提著聘禮來到落霞谷的時候,嗓子啞的嚇人。謝春飛問是怎么回事,秦縱只是搪塞道沒休息好。原來秦縱也付出了這樣多,而他卻從來不知道!謝春飛有些脫力的靠在墻上,他知道了,秦逍的名字是怎么來的。那是,秦縱沒有完成的夢想。——逍遙自在,始終是秦縱放不下的一個夙愿。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吵嚷:“云瑛姐,云瑛姐!”云瑛開了門,是個年紀很輕的小丫鬟,跑的滿臉漲紅。“在夫人面前還這樣冒失?!有什么事情,慢慢講!”小丫鬟是新招的家奴,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嚇壞了,眼里帶淚,聲音發(fā)顫:“云瑛姐!老爺,老爺他在正堂里暈過去了!”謝春飛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二十一】云瑛穩(wěn)住那個丫鬟,吩咐道:"不要慌,煎一副補血的帖子,燒些熱水浸幾條帕子。"謝春飛攔在她面前問道:"他到底是什么?。?"夫人不知道?"云瑛有些驚訝,"老爺沒說過?"謝春飛沉默。云瑛想了想,道:"那請夫人隨我來。"穿過長廊,便到了秦縱的房間。秦縱已經(jīng)被家仆扶到床上,面色蒼白,看起來十分憔悴。"他是得了什么重病么?怎么這副模樣?""不知夫人可聽過無極草?"謝春飛點頭。這種草,他是知道的——賀師父曾和他講過。"正如夫人所想,老爺養(yǎng)了五年的花,他不讓別人碰,全都是自己用血養(yǎng)的……五年下來,再好的底子也要被磨沒了。"謝春飛如遭雷擊,他耳中嗡嗡直鳴,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他走上前,一把將秦縱的袖子挽上去。橫縱交錯,深深淺淺的傷疤橫在秦縱的小臂上,可以看出并非是一次割破。有的疤痕顏色已經(jīng)很深了,有一條卻剛剛結痂……這到底是怎樣一雙手臂!謝春飛像咽了碎瓷一般,疼痛從喉嚨蔓延,一路順著食道燒到心上,胃里,令他感到劇烈的痛苦。他眼眶紅了,眼淚含在眼眶里,哭得比秦逍還令人心生憐惜:"這些……都是為了我嗎?"云瑛嘆氣:"老爺每三天澆一次無極草,三個月會去落霞谷一趟送花。賀神醫(yī)用無極花磨碎入藥……""所以我才能撿回一條命來,是么?"謝春飛閉眼,一道蜿蜒的淚痕將他的面容劈得破碎。夠了……夠了。謝春飛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他還活著,秦縱卻走了,那他和秦逍又能真正幸??鞓返剡^活嗎?"春飛,別哭……"秦縱艱難地掀開眼皮,想抬手去擦謝春飛臉上的淚,"別哭……我不疼……"謝春飛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恨聲罵他:"秦縱你就是個王八蛋!"秦縱彎起蒼白的唇瓣,溫聲道:"嗯,我是王八蛋。""你,你還傻,你是天下第一傻!""嗯,我最傻了。"秦縱的手冰涼涼的,讓謝春飛心里亂作一團。"你不許走……""不走不走,我妻兒俱在,我怎么舍得走?"謝春飛哽了一下,咬著牙恨恨道:"誰是你的妻……"秦縱躺在床上,沒什么力氣,見了謝春飛哭得厲害,心里一邊覺得心疼一邊覺得……謝春飛即便是哭成這樣,也是梨花帶雨,好看極了。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謝春飛了,上一次這樣仔細描摹這如畫眉眼,還是在謝春飛昏迷的時候。那時候謝春飛閉著眼,冷冰冰的,像一尊冰雕,一點活人氣兒都沒有,看得他心里也直冒涼氣。"我沒事……賀師父也給我開了方子,最后那朵沒用上的無極花他也磨碎給我做了藥引,他也說只要不再放血,養(yǎng)養(yǎng)就能好……""你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嗎?"謝春飛心腸本來就軟,對著秦縱更是學不來刀槍不入,"是不是?秦縱你個王八蛋!""……"若是答了是,秦縱深知,謝春飛這個脾性大概會內疚一輩子;若是答了不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什么借口,總不能這么明顯的刀疤,教他說是摔的吧?這個問題似乎怎么答都不對,秦縱選擇閉嘴,歪在枕頭上裝昏。雖然是裝昏,但確實是體力不支,被喂了幾口藥神智變有些不清楚了。迷蒙間,他似乎感受到有人正在用溫熱的帕子,輕輕地為他擦拭身體……然后,有幾滴涼涼的水,滴在他的手臂上。他事后想起來,后知后覺的想——那可能是謝春飛的淚。那是他此生,感受過的,最溫柔的淚。秦家夫人是個溫柔似水一樣的人,秦老爺總是在外面講,夫人是個菩薩心腸的人。正如秦縱所愿,妻兒俱全,這是他此生無疆之福。整個冬天,秦縱都在和謝春飛做著無謂的掙扎。"喝藥!"謝春飛的聲音冷冷的,他把瓷碗往桌子上一放,磕出不小的聲響。他就是搞不懂,秦縱為什么對藥這么抗拒……明明閉氣一口倒進去的事,做什么這么不情不愿的。而且聽云瑛講,秦縱就是因為常常躲避喝藥,偷偷倒在花盆里,病才越拖越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懷著些自暴自棄的心思,想要以死解脫。喝藥對謝春飛來說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可上京秦府靠糖養(yǎng)出來的小公子,哪里喝過這么黑漆漆苦兮兮的東西,連沾一滴都覺得是折磨。"我……""閉嘴,"謝春飛冷著臉,"我不想和你說話,趕緊把藥喝了。"秦縱一聽,更是苦大仇深,膝蓋一軟都要給謝春飛跪了,連忙手腳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