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駭然，道：“你怎地還想不過來？你倒也是皇親，難道不知道近來皇宮里的頭等大事是什么？”

    楊思儉道：“皇宮……那當(dāng)然是殿下，你說這個(gè)做什么……”

    楊思儉還未說完，驀然醒悟，頓時(shí)大驚意外：“胡說，這是何意，竟敢懷疑到我的頭上？”

    許圉師見他滿面驚惑，道：“你對(duì)此渾然不知情？”

    楊思儉心驚亂跳：“這又有什么可知情的，殿下失蹤，又跟我府有何干系了？必定是這袁恕己故意無事生非?！?/br>
    許圉師道：“他一個(gè)還未在長安立足的官員，休說跟你并無私怨，就算是有，你是皇親國戚，他縱然吃了熊心豹子膽，難道敢跟你糾纏不休？今日又有周國公跟隨，你覺著他有可能來自尋死路嗎？不如且想一想，素日里可有什么破綻……興許是給人趁虛而入，你不知道的地方……”

    楊思儉本來對(duì)袁恕己心存偏見，又從想不到太平失蹤會(huì)跟自己府上相關(guān)，如今被許圉師一語點(diǎn)破，楊思儉回顧舊事，臉色漸漸發(fā)白。

    許圉師又同他商議數(shù)句，兩人重新轉(zhuǎn)身。

    許圉師和顏悅色，對(duì)袁恕己道：“袁少卿是從哪里得來消息，可是屬實(shí)？若無確鑿線索，這樣無故搜尋大臣府宅，可是重罪，袁少卿還當(dāng)謹(jǐn)慎行事才是。”

    袁恕己道：“多謝許侍郎好言，既如此，我也不必拐彎抹角，方才在楊府之外捉拿到一名賊人，正跟之前一名貴人失蹤案有關(guān)。”

    許圉師看向楊思儉，楊思儉定神道：“那此人可招供說了貴人在我府上？”

    袁恕己道：“這倒沒有?！?/br>
    楊思儉松了口氣：“既然如此，袁少卿又為何緊盯著我府上不放？”

    “因?yàn)椤痹〖夯仡^，看向敏之身后。

    許圉師順著看去，卻見袁恕己看的正是阿弦。

    此事畢竟事關(guān)重大，楊思儉不再似先前一樣沖動(dòng)，問道：“不知因?yàn)槭裁?？?/br>
    這一次，回答他的卻是阿弦：“因?yàn)榫盁o殤。”

    許圉師暗中觀察，又看楊思儉。

    楊思儉面露煩惱之色：“那個(gè)……戲子？”

    阿弦道：“他不僅僅是個(gè)戲子，這一點(diǎn)想必楊少卿早已經(jīng)知道，而這一點(diǎn)，也恰是害他身死的致命原因?！?/br>
    楊思儉咽了口唾沫，一時(shí)不能作答。

    這一次換了許圉師心生疑惑——此事楊思儉跟他說過，無非是楊立迷戀景無殤，但楊思儉哪會(huì)容得此事，便要趕那戲子出去，景無殤大概是想不開，于是自縊身亡。

    楊思儉怕此事傳出去后有損楊府顏面，對(duì)外就只說景無殤單戀一名丫鬟而不得才自尋了短見。

    如今聽阿弦如此說，且此中又涉及了太平公主，許圉師便知道事情不會(huì)這么簡單。

    果然，楊思儉看一眼阿弦，目光有躲閃之意。

    許圉師察言觀色，知道楊思儉果然有所隱瞞，他自忖不便再擅自插手，便緘默靜看。

    楊思儉騎虎難下，但此事實(shí)在太過可怖，未干直接承認(rèn)。楊思儉便道：“我不懂你這少年是在說什么！他當(dāng)然不僅是個(gè)戲子，還是本府的小廝……他之所以會(huì)死，正是因?yàn)樗恢旄叩睾瘛?/br>
    楊思儉還未說完，就聽門口有人道：“父親大人，不必再強(qiáng)辯了?！?/br>
    臉色慘白的青年出現(xiàn)在門口，竟正是長公子楊立。

    楊思儉皺眉：“你出來做什么，還不回去好生養(yǎng)??？”

    楊立道：“我的病大概是養(yǎng)不好了。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楊立轉(zhuǎn)頭看向袁恕己：“袁少卿拿住的那人何在？”

    袁恕己道：“您問這個(gè)做什么？”

    楊立道：“我有一個(gè)問題，想要當(dāng)面兒問他。”

    袁恕己道：“但不知是何種問題？”

    楊立道：“事關(guān)景無殤?！?/br>
    ——景無殤當(dāng)初在曲界頗有名氣，卻因遇見了楊立，不惜隱姓埋名到楊立身邊成為小廝，因他善解人意，更得楊立喜歡。

    后來?xiàng)钏純€隱約知情，只當(dāng)是兒子風(fēng)流，倒也罷了。

    直到武后有意選楊尚為太子妃，楊思儉覺著此事終非長久，若傳揚(yáng)出去只怕對(duì)楊尚有礙，因此想要打發(fā)了景無殤。

    誰知楊立倒是個(gè)有情的，不肯就此放手，楊思儉無法，只得從景無殤下手，本以為區(qū)區(qū)一個(gè)下人，該不費(fèi)什么事，誰知竟錯(cuò)想了。

    景無殤不愿離開楊立不說，且還攛掇著要楊立跟自己一同離開府中，楊思儉哪里容得下這個(gè)，便命人將景無殤綁了，狠狠地打了一頓，想讓他知難而退，但景無殤居然十分耐的苦，仍是未曾動(dòng)搖分毫。

    忽然一日，楊尚的貼身侍女暗中告訴楊立，說是看見景無殤鬼鬼祟祟地不知跟什么人私會(huì)，楊立只當(dāng)他是戲子心性，不知跟誰又有私情，震怒喝問，且要將景無殤趕走。

    景無殤被逼無奈，終于說出一番讓楊立魂不附體的話來。

    景無殤告訴楊立，他原本曾受過長孫府的恩惠，故而長孫無忌身死后，他也成了不系舟之人，之前投奔楊府，也正是看中了楊家是皇親的身份，想要伺機(jī)行事。

    誰知日久天長，跟楊立假戲真做，故而景無殤想要抽身，之前才勸說楊立跟他一塊兒離開長安……

    至于先前他暗中密會(huì)的那人，正是不系舟之人，而非什么私情。

    楊立雖然驚怒意外，卻也知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若透露出去，景無殤是必死無疑，只怕還會(huì)牽連楊府。

    他本想悄悄地料理此事，誰知隔墻有耳。

    楊尚的侍女聽見此事，回身告訴了楊思儉。楊思儉震怒憂懼之下，命楊立即刻將景無殤處置妥當(dāng)。

    楊立道：“那日他扮了女裝，為我唱最后一出戲，只怕是有所預(yù)感……”

    他的眼神茫然而死寂，呆呆地看向前方，忽然叫道：“是我殺了他！是我殺了他！”

    楊思儉怒道：“你還不住口！”

    楊立咬牙頓赤，身形搖搖擺擺。

    從楊立的雙眼中，阿弦看到空屋之中，是身著女裝的景無殤，他踢開腳下的圓凳，身子懸空。

    掙扎之時(shí)，手指抓在柱子上，因用力極大，指甲在柱子上劃出數(shù)道痕跡，發(fā)出極刺耳的聲響。

    楊立站在門口，聽著里頭隱忍的動(dòng)靜，終于痛苦地舉起手來，抱住了頭。

    此時(shí)此刻，楊思儉雖喝止了楊立，楊立兀自哈哈長笑，笑聲卻十分地凄楚。

    在場(chǎng)之人都看出楊立情形不對(duì)。

    阿弦張了張口，本想說人并不是楊立所殺，可是……這其中有什么區(qū)別嗎？

    終于還是沉默。

    錢掌柜，黑衣人，宋牢頭，景無殤。這四個(gè)人都是不系舟中人，黑衣人替錢掌柜身死，宋牢頭被人所殺，景無殤死在楊府。

    錢掌柜的同伴接連死亡，加上滿門被滅的慘痛，終究讓他失去理智。

    因見楊立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