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小德子不停地叫。

    小德子連忙離沈菱月遠(yuǎn)了些，隨后滿臉堆笑著說道：“沈姑娘，我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br>
    沈菱月頭也未抬地說道：“如果是他叫你來的，那就什么都不要講?！?/br>
    “我……我是自己主動要來的，跟張大人沒關(guān)系?！毙〉伦舆B忙擺手說道。

    這話鬼才信！沈菱月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言。

    “沈姑娘，要不我給您講一個故事吧?！毙〉伦佑懞玫匦Φ?。

    沈菱月一直對小德子能跟在張珩身邊感到詫異，張珩如果是一只嚴(yán)謹(jǐn)凌厲的蒼鷹，那小德子就像是一只歡快的小鳥，整天嘰嘰喳喳個不停。不知道張珩為何會選擇小德子做跟班。

    未等沈菱月回應(yīng)，小德子便也坐在院前的臺階上，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

    “多年前，宮里來了一撥新人。那時候，大家都盼著能分派到得勢的主子跟前做事情。可就有那么一個人，寧愿去御藥房每日挑揀藥材，也不去鞍前馬后地聽人差遣。后來周圍的人才弄清楚，他喜歡看書，御藥房里有關(guān)于草藥的書，他每天閑時便拿出來看。有一次，有位主子服的藥材出了問題，惹了麻煩的掌事公公害怕?lián)?zé)，便把他叫出來頂罪。二十皮鞭下去，打得人血rou模糊，但他咬牙挺了過來。后來，他被罰沒到監(jiān)刑司，負(fù)責(zé)處理被行刑之人的尸首，整天面對著血腥和慘狀。在其他人看來，那是最下賤的差事，大家寧愿去做苦差，也不愿沾染這些晦氣。宮里生存不易，他被各種打壓和排擠，整日被人欺負(fù)，有時連殘羹剩飯都吃不上，稍有不慎便被人責(zé)罰，自那以后便落下了胃病……”

    聽了小德子的講述，沈菱月知道故事里講的人就是張珩。以前只偶然聽到皇上曾說過，張珩曾處處受人排擠欺負(fù)，但眼神里總憋著一股不肯服輸?shù)暮輨艃?。只是沒有想到，他從前吃過這么多的苦，也沒想到他是這樣落下的胃病。

    “沈姑娘，我講了這么多，只是想說，張大人他并不是冷酷無情之人，他是一路踩著荊棘、拼著心血熬過來的，最一開始他只是想著每日能讀書而已，他有自己的難處和苦衷，他有他的壯志未酬和求取不得。外面的人都說張大人位高權(quán)重，仗著皇上的信任一手遮天，可是，有誰會知道，張大人文才武略，樣樣精通，若不是身份所限，他本應(yīng)能科舉高中，成為大周國的青年俊才，而不是囿于禁衛(wèi)司，成為別人口中的陰險狠毒之人?？伤仓荒苋绱?，才能在這吃人的深宮里活下來，直到今天?！毙〉伦诱f完之后，自己也忍不住悵然長嘆。

    沈菱月聽完小德子的敘述，才明白為何張珩會選擇將他留在身邊，他是極懂張珩的人，而不僅僅是會溜須拍馬。

    “沈姑娘，你別看張大人做事總是雷厲風(fēng)行，但他也有自己的短處，他有時會拿捏不好分寸，尤其是面對自己喜愛的人和物，他害怕?lián)碛校謶质?。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dá)喜歡，但往往不得要領(lǐng)?？伤皇切乃紭O壞之人，他只是在面對自己把握不住的事情時會失了冷靜?！毙〉伦舆呎f邊看著沈菱月黯然若思的神情，不由得想到，要是真按照張大人的想法，把沈姑娘綁了回去，此時此刻指不定會鬧僵成什么樣。

    待小德子講完故事離開后，沈菱月的心思極亂，連阿黃在旁邊叫了半天，都沒有注意到。本來在盡力忘卻的人和事，隨著小德子的到來，又開始不斷侵占著自己的腦海。

    沈菱月手撫著腮，一時間頭疼不已。小德子說張珩面對喜歡的人與物時，會不知道如何去表達(dá)，往往不得要領(lǐng)。自己是張珩喜歡的人嗎？如果是，會是哪一種喜歡呢？是高興時拿來逗弄的喜歡嗎？沈菱月愈發(fā)覺得，自己越想越亂，越想越糾結(jié)。

    寒風(fēng)掠過，沒多久，先皇的忌日便到了。沈菱月跟隨惠太妃前往太廟，去參加先皇的祭禮。大周講究以孝治國，皇帝一大早便趕至太廟，率領(lǐng)皇室宗親和文武大臣前來行禮祭拜。

    惠太妃給先皇的牌位進(jìn)過香之后，便到了偏殿去休息。沈菱月則代體弱多病的姨母在佛堂里念經(jīng)，給先皇祈福。

    正當(dāng)沈菱月專心念經(jīng)之際，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沈菱月側(cè)頭望去，只見身著官服的張珩來到了自己近前，手上也拿著一本經(jīng)書，隨后坐在了一旁的團(tuán)墊上。

    “你來做什么？”沈菱月一臉戒備地問道。

    張珩看著沈菱月，一張俊臉上笑容很是云淡風(fēng)輕：“我來念經(jīng)啊，皇上處理朝政繁忙，我來代他為先皇祈福，以表孝心?！?/br>
    沈菱月一時間無話可說，便不再理他，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念經(jīng)。

    隨后，張珩也拿著經(jīng)書開始大聲念了起來，念的跟沈菱月還不是同一本經(jīng)。沈菱月不堪其聲音干擾，于是說道：“你就不能默默地念？”

    “你這要求很是奇怪，你能出聲念得？我念不得？”張珩反問道。

    “你……”沈菱月被問得啞口無言。

    隨即，張珩合上經(jīng)本，湊近了說道：“要不然，我們二人一起念你這一本吧，以免相互產(chǎn)生干擾。再說，兩個人一起念，功德更大，先皇肯定受益更多。”

    沈菱月無語地看著眼前的張珩：“念經(jīng)講究的是恭敬、心誠！”

    “我當(dāng)然心誠了，先皇在天有靈，定能感受得到”，張珩說道，“反倒是你，不要心有雜念，想些不該想的?！?/br>
    沈菱月氣道：“我哪里想了不該想的？”

    “沒想便好，專心念經(jīng)吧。”隨即，張珩緊挨著沈菱月坐了下來，將頭靠近沈菱月的肩部，看著她的經(jīng)本，順著她剛才的進(jìn)度繼續(xù)往下念。

    沈菱月明顯感受到耳邊傳來的張珩的氣息，便轉(zhuǎn)過頭來，嗔怪地看著他。

    張珩一臉無辜地問道：“怎么不念了？”

    “你離我這么近，我沒法念?！鄙蛄庠職夂艉舻卣f道。

    張珩笑了笑：“都說了你要專心才行。你要是真的心無雜念，理會我做什么？”

    沈菱月漲紅了臉：“你不要賊喊捉賊，倒打一耙?！?/br>
    “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只是一心想和你一起念經(jīng)而已?！睆堢窆首饕槐菊?jīng)的樣子。

    沈菱月臉色通紅地說道：“那你也不許離我這么近。”

    “你跟我一起在景瀾院生活那么久了，我們有比這更親近的時候?！睆堢襁呎f邊笑看著沈菱月。

    沈菱月看著厚顏無恥的張珩，一時間氣憤難平，隨即甩下經(jīng)本，起身準(zhǔn)備離去。

    一旁的張珩連忙也跟著起身，跟在后面：“你念經(jīng)念到半途而廢，就不怕先皇在天之靈怪罪嗎？”

    沈菱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