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臺縮了縮手，不讓她看清自己指尖的傷：“我已經(jīng)沒事了?！?/br>
    “十指連心，很疼吧？”

    面對明鏡，他不愿讓jiejie擔(dān)心，從沒說過疼，可面對丁薇……他卻像個孩子一樣抱怨著：“黎叔換藥的時候最疼了，都不知道下手輕點……”

    明臺從沒有和人說過在76號里發(fā)生的事情，此刻卻向丁薇傾訴者，他享受丁薇的關(guān)心，也享受丁薇贊賞的目光。

    直到黎叔倒了一杯水過來，他才結(jié)束這個話題，“我聽大姐說，你懷孕了？”

    “是啊，三個多月了。”

    “男孩還是女孩？”

    丁薇失笑：“這我怎么知道？是男是女也不是我說了算的?！?/br>
    “那你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行?！?/br>
    明臺的目光落在丁薇的腹部，三個月的身孕，并沒有明顯的顯懷：“這是你和大哥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大姐和大哥都會很高興、很期待吧？”

    “你呢？”

    明臺微微有些失神：“我……自然也是替你們高興啊！畢竟，這個孩子，將來是要叫我‘叔叔’的。”

    “不怕大姐以后最寵的人不是你了？”丁薇一把拉過明臺的手，“還不給我看，害羞??？”

    明臺的手指上還纏著紗布，淡淡的藥味從他的指尖傳來。

    “今天換過藥了嗎？”

    “換過了?！?/br>
    “蘇醫(yī)生怎么說？”丁薇輕輕碰了碰明臺的傷處，見他并沒有強烈的疼痛感，這才放心了些，“指甲重新長好還需要點時間，是不是要你少碰水，平時也得多注意？”

    “哎呀 Vivian 你怎么這么啰嗦？大姐都沒你啰嗦?！?/br>
    丁薇沒好氣地敲了一下明臺的腦袋：“膽子越來越大了？大嫂也不叫了，還敢嫌我啰嗦？”

    “從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叫你 Vivian，憑什么現(xiàn)在就不讓我叫？我偏要，哼！”

    丁薇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想通，所以沒多加糾結(jié)：“小孩子脾氣，隨你吧！”

    “你才大我多少啊，你怎么老把我當(dāng)小孩！”

    “小孩才會不承認自己是小孩?！?/br>
    明臺不甘地伸出手：“你見過向我這么厲害的小孩嗎？”

    丁薇的笑容一滯。

    是啊，她總把明臺當(dāng)孩子，總覺得他不夠成熟，不夠沉穩(wěn)，不能獨當(dāng)一面，不能考慮周到，可明臺卻已經(jīng)長大了。他成功了完成了那么多次任務(wù)，扛過了76號的酷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做了一枚出色的死棋，完成了死間計劃。

    明臺的成長，早就超出了她的估計。

    他的確不再是一個小孩子了。

    注意到丁薇的神色，明臺慌忙解釋：“我沒事，我厲害著呢，你看汪曼春酷刑都用光了也沒能要我的命，你不用擔(dān)心?！?/br>
    “是我忘了，我們都認識這么多年了，好像不知不覺，你就這么……長大了。” 看著明臺血色還沒恢復(fù)的嘴唇，丁薇嘆了一口氣，“以后，家里人就不能像以前一樣照顧你了。黎叔……”

    明臺雖然清楚了自己和黎叔的關(guān)系，但父親這個詞，對他太陌生了。

    丁薇不勉強，她拍了拍明臺的肩膀：“珍惜現(xiàn)在和黎叔相處的每一天吧！也許再過段時間，你就會離開上海了?！?/br>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也許吧！”丁薇估計，明臺很快就會轉(zhuǎn)移，也許去延安，也許去前線。她看了看墻面上的時間：“明臺，我得走了。”

    丁薇沒讓明臺起身：“坐著吧，別送?！?/br>
    明臺坐在長椅上，看著她披上外套，圍上圍巾，桌上，黎叔倒的水還冒著熱氣，丁薇一口也沒喝。

    水汽裊裊，如同明臺心里那壓不住的情緒。

    “Vivian——”

    明臺猛地站起身，抱住了轉(zhuǎn)身的丁薇。他的腦袋抵在丁薇的肩上，雙臂緊緊抱著她，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Vivian，你要好好的，你和我大哥……也要好好的?！?/br>
    聲音帶著壓抑。

    “明臺——”丁薇突然明白了。她按住心中的意外，像安慰小輩一樣輕拍著明臺的后背，“不用擔(dān)心我和你大哥。倒是你，要是遇上喜歡的姑娘，就勇敢地去追。大姐還盼著你趕緊成家立業(yè)呢！”

    明臺不接話。

    丁薇沒有催，她知道，明臺此刻的難受，不是幾句話能夠消解的。

    終于，明臺松開了丁薇：“Vivian，保重。”

    說完這一句，他站在原地，目送丁薇離開。

    丁薇沒有回頭。她聽著身后關(guān)門的聲音，聽著門栓的動靜，最終，長舒了一口氣，左拐進了另一條弄堂，將背后的一切，斬斷了。待明臺從窗口探出腦袋的時候，弄堂里，已經(jīng)沒有了丁薇的蹤跡。

    她總是這樣。明臺想，她總是這樣。

    走過弄堂的七拐八彎，丁薇往二寶家走去。上海的弄堂，就像迷宮一樣，如果不是早就將周邊的地圖爛熟于心，她也不會如此順利。

    距離二寶家還有五個拐彎。

    丁薇走過轉(zhuǎn)彎，用眼睛的余光掃視著自己的身后。走過下一個拐角，她倏地停下腳步，貼墻站住，防身的槍已經(jīng)緊緊握在手中。她沒有近身格斗的本事，如果跟蹤她的人是個特務(wù)，用槍是最快捷有效的辦法——雖然動靜大了一些。

    將風(fēng)衣的領(lǐng)子豎起，遮擋住自己一半的面容，等著跟蹤者一步一步地走來。

    丁薇的消失并沒有讓跟蹤者著急，他環(huán)顧了一圈周圍的地形，走向丁薇所在的拐角。剛走進這條弄堂，他便感覺到有一個yingying的東西頂在自己的腰上，憑借感覺，他知道，那是□□。

    他舉起了雙手。

    “誰派你來的?！?/br>
    雖然丁薇壓低了聲音，但跟蹤者還是聽出了她的聲音：“Vivi.”

    聽到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丁薇一愣。她走到跟蹤者正面，看清了跟蹤者的面目，這才收起了手里的槍：“你怎么來中國了？”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危機解除，丁薇松了一口氣，“先說你為什么來中國。”

    “德軍大肆屠殺我們猶太人，歐洲根本就沒有樂土?！?/br>
    “如果我沒記錯，蘇聯(lián)和德國簽訂了協(xié)議，你怎么來的？你接下來又是什么打算？去日本嗎？”

    “你希望我去日本嗎？”

    “我……”

    丁薇的話被打斷：“你不會希望我去。我說過，你不想我做的事情，我不會做。”

    “我沒有辦法左右你的人生，我也無權(quán)決定你的人生?！?/br>
    “那明樓呢？你為什么讓他來左右你？你說過，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該為他人而活。你說過的話，你都不記得了嗎？你知道二寶和我說你是他的上司的時候我有多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