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笨ㄋ?fàn)栁侵业念~頭。

我閉上眼，他用那張床單將我遮住抱起來，在拂曉的光線即將灼燒到我們時，退回了門后的陰影里。

“現(xiàn)在就很好?！蔽覔е牟弊诱f。

他皺了皺眉頭，佯作被燒焦的表情，溫暖如絲絨的灰眼睛看著我，說了一句我從未聽過的情話。

“但我的太陽一直在這里?！?/br>
番外二

吸血鬼與糖

Vampireanddy

倫敦市區(qū)熱鬧非常，人們?yōu)榱藨c祝諸圣節(jié)而在前一天夜里扮成各種鬼怪。孩子們最喜歡這種節(jié)日，他們會收獲很多糖果。

最后的審判結(jié)束后，執(zhí)法者副官艾爾默回到了英格蘭，在倫敦郊區(qū)的某個地方定居下來。審判者依舊會委派各種各樣的任務(wù)，但他已經(jīng)有些厭煩了。加洛維死了之后，他似乎連唯一的樂趣也一并失去了。

他在漆黑的屋子里點燃了一根蠟燭。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的手，溫暖的火苗在熔化的蠟油上跳躍著。

傳說這天夜里亡者會返回人間，尋找人類將靈魂附著其上，再度復(fù)活。

艾爾默將手?jǐn)n在燭火上，然后慢慢拿起那一小截蠟燭，將它放到了南瓜燈里。有著夸張詭異笑容的南瓜仿佛立刻有了生命，眼睛嘴巴的縫隙里漏出橘色的暖光。

他想起之前的每一個萬圣夜，他都會和加洛維刻一只南瓜燈，放在門外。有些小孩子會來敲他們的門，大聲說著“不給糖果就搗亂”，嘰嘰喳喳的聲音攪得他心煩。但加洛維總是微笑著打開門，將大把大把的糖丟進孩子們的口袋，裝模作樣地嚇唬他們，孩子們立刻一哄而散，但是笑聲一直到很遠(yuǎn)才消失。

加洛維根本沒有化妝，他就是貨真價實的吸血鬼。他會目送那些孩子們跑遠(yuǎn)，輕輕嘆一口氣，把剩下的糖果裝回口袋，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到地下室睡覺。但艾爾默知道他還是有些失落的。

加洛維變成吸血鬼的那年，他的孩子也是這樣的年紀(jì)。艾爾默沒見過那個孩子，也不知道那年的加洛維是什么樣子。他只在對方隨身攜帶的懷表里見過一幅小小的畫像。和加洛維一樣褐色頭發(fā)的小男孩，眼睛是祖母綠般的深綠色，不到十歲的樣子。加洛維視它為珍寶。有一次艾爾默問他，他的孩子怎么樣了，加洛維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說，很早就病死了，在他變成吸血鬼的不久后就病死了，而他連小男孩最后一面都沒見過。

然后艾爾默就沒有再問下去。只是之后每年的萬圣夜，當(dāng)加洛維制作南瓜燈，準(zhǔn)備糖果的時候，會主動來幫他的忙。加洛維總是微笑著的，那種父親般的溫柔像是為了彌補自己對孩子缺失的愛一樣，傳遞給了每一個人。

所以他這樣喜歡小孩子。但每年只有萬圣夜，他才不會嚇到孩子們。

直到今天他依舊記得驅(qū)魔人仿佛帶著火光的銀色箭矢穿過加洛維身體的樣子。他本可以逃過去的，他只是為了救一個在碼頭落水的孩子。當(dāng)艾爾默反應(yīng)過來時，加洛維的胸口已經(jīng)深深插進了一支銀色箭矢，那個被救的孩子已經(jīng)上了岸，他發(fā)了瘋似的抱起那個孩子，在驅(qū)魔人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時候離開了。

他渾身顫抖，懷里的孩子也冷得發(fā)抖，但艾爾默沒有多余的溫暖可以給予他。他死死抱著那個孩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加洛維，就那樣死了。

沒有遺言，沒有任何不舍。加洛維最后的表情，定格在他慣有的微笑。他溫柔地看著孩子爬上了碼頭，被艾爾默一把抱起，然后他閉上眼，消失了。

后來艾爾默送那個孩子回家，才知道他沒有家，只是一個孤兒。他同樣有著褐色的頭發(fā)，綠色的眼睛，和加洛維死去的兒子如此相似。

艾爾默一下子就釋然了。他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看著他一點點跑遠(yuǎn)，頭也沒回。

加洛維死了以后，他再也沒有在萬圣夜做過南瓜燈。直到今天清早，他發(fā)現(xiàn)尤金將一只南瓜放在桌上，才想起了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

“你也喜歡南瓜燈？”艾爾默扯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目光卻飄離于那個橙色的蔬菜之外，他忍不住想起加洛維。

尤金笨拙地將南瓜里面的東西清理干凈：“我弟弟喜歡。”

艾爾默拿過南瓜，熟練地在上面畫上眼睛和嘴巴：“你準(zhǔn)備送給他嗎？”

尤金點點頭：“但我今天有任務(wù)要執(zhí)行，可能來不及了?！?/br>
艾爾默的手指在南瓜表面描摹著，盯著那個夸張的笑容，忽然說：“交給我吧?！?/br>
現(xiàn)在南瓜燈已經(jīng)完成了，艾爾默看著自己的作品，南瓜表面上露出譏誚的笑容。如果是加洛維雕出來的，大概連笑容都會是溫暖舒服的。他苦笑一聲，打開了房門，將南瓜燈放在門前，他知道不會有孩子上門來討要糖果，但他已經(jīng)不自覺地養(yǎng)成了這個習(xí)慣。

當(dāng)他做完這一切后，才意識到這只南瓜是屬于尤金的。于是他彎腰又撿起了南瓜燈。站起來的時候，他感到身后有人，熟悉的溫暖氣息，就像那個人——

“加洛維——”艾爾默猛然轉(zhuǎn)身，懷里南瓜燈中的蠟燭由于動作太大晃了一下，燭火飄動，將對方的臉映得有些斑駁。

是尤金。

沒錯，也只能是尤金。加洛維身體里的亡靈附到了尤金身上，他會有加洛維的味道也不奇怪。

只是艾爾默一直不能釋懷。他看尤金，就像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抱歉，這是你的南瓜燈?！卑瑺柲瑢牙锏臇|西遞給對方。

尤金接過來，又將它放回了地上。他金色的長發(fā)垂落到地上，纖長的手指戳了戳南瓜燈的嘴巴：“做得很精致?！?/br>
艾爾默不明白他想說什么。對方的眉眼在觸摸南瓜燈的時候一下子軟化下來，原本棱角鋒利的五官似乎也被燭火氤氳成月光一般柔和。

尤金微笑，似乎陷入了回憶。

艾爾默仿佛看到那個褐色頭發(fā)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拿著小刀刻著南瓜，懷表永遠(yuǎn)緊貼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他幾乎要流出淚來。有誰能明白他的思念呢？那個失去孩子的男人，早已成為他漫長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們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一起過萬圣夜，他看著男人欣慰地笑著，把精心準(zhǔn)備的糖果送給每一個來敲門的人類小孩。

那樣溫暖的加洛維，最終也為了一個酷似自己兒子的孩子永遠(yuǎn)離開了。

艾爾默仰起頭，不動聲色地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屋，尤金突然叫住了他。

“這個南瓜燈，我們留著吧?！?/br>
艾爾默詫異地看著對方。

“我路過納撒內(nèi)爾的住所，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切。這個南瓜燈，不如自己留著。它真的很漂亮?！庇冉鹫酒饋?，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萬圣夜快樂。”

“我不是小孩子。”艾爾默聳聳肩，鼻子里輕哼了一聲，卻伸手接住了糖。

“嘿，艾爾默，萬圣夜快樂！”加洛維將口袋里的糖一股腦倒在自己身上，就像一種荒誕的慶祝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