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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你他……”意識到表妹的年齡,他生生把后半截話咽下去,憋得自己臉都紅了,“你一個人來的羊城?!” “什么?還帶上了閨蜜?” “原地等著!我馬上過來!” “啥?東區(qū)體育館?” 羊城,東區(qū)體育館,上午八點(diǎn) 選角活動工作人員陸續(xù)到崗,后勤組的小李伸了個懶腰,在肩上墊塊毛巾,扛著一箱礦泉水往籃球場館送,今天是海選第二場最后一天,在體育場外排隊(duì)等待的人比前幾天加起來還多,從會場門口排到大馬路上,趁還沒開工,幾位華南賽區(qū)評委老師們眼睛眉毛一陣亂飛,打起了眼色。 三位評委老師分別是曾扮演過“嬰寧”的童女士,在人藝擔(dān)任講師、帶學(xué)生出來見識的魏老師,和華夢公司派來的選角導(dǎo)演——評委組組長馮先生。小李把水一瓶瓶放評委桌上,退出去時還聽了一耳朵馮先生催促的話語,“童老師,魏老師,今兒是海選最后一天,咱是不是要對個號?” 混跡在娛樂圈甚久,童女士和魏老師心照不宣地一對眼,互相打起官腔。進(jìn)入復(fù)選每個角色至多留十人,復(fù)選分好幾場,最終重要的七個角色選兩人,其它角色選一人,聊齋劇組準(zhǔn)備十五個角色,也就是說總共二十二人能去帝都。 這里頭的油水可大了去了。 帝都電視頻道將全程直播總決賽,意味著只要能去帝都,就有機(jī)會在電視上展示自己,更別提華夢影視公司全程關(guān)注,表現(xiàn)得好的參賽者甚至能直接簽入經(jīng)紀(jì)公司,對沒有演藝公司和資源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大誘惑。但如果去不了帝都,這些就都沒有了,車費(fèi)住宿費(fèi)還得打水漂。 作為評委組組長,抹多了啫喱、頭發(fā)油光發(fā)亮的馮先生可謂掌握了參賽者的命門所在,但是他也不能任自己的喜好來,為了保證總決賽質(zhì)量,他需要知道兩位評委老師心目中的“保送人選”,表現(xiàn)特別優(yōu)異的、極有可能提升收視率的參賽者,就算潛不了也得算上。這就是現(xiàn)實(shí)。 一番你來我往推來推去,見工作人員們識相地退避三舍,魏老師扭開瓶蓋咕咚喝了好幾口水,拍拍有點(diǎn)圓的小肚子,半推半就地吐出幾個名字,“我看,那個薛如云不錯,很有大家閨秀不怒自威的氣度,連城這個角色適合她,姚甜甜也行,挺嬌憨,能演小翠,還有兩個嘛,我找找……”說著他在報名表里一陣亂翻。 三個評委面試那么多天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有特色的才能留下深刻印象,魏老師能將這兩個名字脫口而出,足以證明薛如云和姚甜甜的水平,馮先生一邊點(diǎn)頭笑得跟座彌勒佛似的,一邊默默在心里記下,備注為種子選手。 年輕時就愛笑,中年長皺紋也改不掉的童女士意味深長地瞟了一眼魏老師,要說嬌憨,聊齋里她曾扮演過的角色“嬰寧”才是真嬌憨,魏老師特地避過嬰寧提小翠,是不想讓她舊人見新人難受,可她不是個心眼小的,“姚甜甜的性子相貌挺可貴的,嬰寧組吧?!?/br> 魏老師意會過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隔著馮先生給她陪笑作揖。 童女士賞他個白眼,半掩半露地敲定另外兩個人選,接著她從面前一沓報名表抽出最上頭的三張——顯然早已準(zhǔn)備好——放在坐在中間馮先生的桌上作為備選選手,“說起來,”她頓了頓,“還有個人。” “哦,”魏老師一拍腦門,“你是說……” “是吧,”童女士笑得含蓄,“你也記得。” 馮先生夾在中間,雙手抱胸靠著椅背,一副看你們打啞謎到什么時候的表情,看起來特別高貴冷艷。 “就是年齡嘛,”魏老師摸了摸下巴,“小了點(diǎn)兒。” 馮先生此時竟也仿佛猜到他們說的人一樣,恍然大悟,“哦,她啊,”他翻動著桌上的報名表,“她還沒來吧。” “現(xiàn)在你知道我們在說誰了?”童女士右手半捂著嘴笑,翠綠鐲子在舞臺燈光下直打晃。 “老實(shí)說,”馮先生半真半假地回答,“一張證件照就讓我留下如此深刻印象的人,不多見,不多見嘍?!?/br> 而在會場外的草坪邊,他們提到的人正低著頭接受表哥岑景云的訓(xùn)話,許是馬哲思修剛考完的關(guān)系,他張嘴就是一串串的“對得起辛勤培育你們的黨和人民嗎?對得起含辛茹苦養(yǎng)大你們的爸爸mama爺爺奶奶嗎?”聽得葉如和林聲晚偷偷發(fā)笑。 在他好不容易停下話頭之際,林聲晚忙給自家表哥送上一瓶沒開過的礦泉水,他一口氣咕嚕咕嚕喝下大半瓶,扭著瓶蓋看兩小花骨朵站在太陽底下,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得了得了,晚晚啊,你兩去樹蔭底下等著,哥哥我?guī)湍闩抨?duì),一會兒快排到了……”他左看右看,葉如適時地送上自己的遮陽傘,他滿意地點(diǎn)頭接過,摸摸兩小的腦袋,“快排到的時候我就搖晃這把傘?!?/br> “表哥你真好,”林聲晚由衷地感嘆道。 “得了,別羅里吧嗦的,讓人聽了多不好意思,”岑景云一揮手,“趕緊過去吧?!?/br> “對了,我偷偷溜過來的事,可別跟我父母說呀。”林聲晚不放心地叮囑道。 “知道啦,啰嗦!” 把兩人轟走后,岑景云動作迅捷地掏出手機(jī),熟練地翻出通訊錄里林聲晚mama——也就是他姑姑的私人電話,猶豫半刻,還是退出了頁面。 表妹好不容易跑到這里,什么事等她參加完后再說吧。 趁排隊(duì)這會兒功夫,林聲晚爭分奪秒地掏出雙肩背包里一本歷史教材,借著樹蔭從元謀人開始往后翻,路上打著陽傘的行人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的書,還有個牽著小孩的mama對自己兒子說,“看,jiejie在看書,多認(rèn)真啊,以后也要向jiejie學(xué)習(xí),好好讀書?!?/br> 耳尖聽到這話的林聲晚老臉發(fā)紅,背過身去,面朝樹干,仿佛面壁思過。 歷史從秦朝開始改變,就好像走入分叉路口,林聲晚所生活的大慶太瑞,對應(yīng)唐朝貞觀。皇后比長孫氏死得更早,太瑞三年病逝。書上正一品四夫人稱號以貴淑德賢為序,而在大慶朝,除卻最受寵愛的張貴妃,代管后宮的乃是林晚這個賢妃,可見歷史有所偏差不足為奇。 讀著這些冷冰冰的鉛印文字,林聲晚好似回到過去深宮后院的日子,嫉妒、孤獨(dú)、憂愁、煩惱,終日惴惴不安,勾心斗角,心力交瘁。每天晚上,她都要在睡前避著丫鬟舞一套拳腳,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著的事實(shí)。 夜夜如此。 “晚晚,”一聲輕喚將她喊回,葉如露出花一樣鮮活的笑臉,拉拉她的袖子,指向隊(duì)伍前方,“你表哥在給我們打暗號呢。” 林聲晚順著她的手指往蜿蜒的隊(duì)伍前列眺望,葉如粉嫩的遮陽傘在金色的陽光底下?lián)u來搖去。 “我們過去吧?!?/br> 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