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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反射弧跑完一周,在女生的吵鬧中反應(yīng)過來——停電了。他嘆口氣。老師組織同學(xué)們安靜,再出去詢問狀況。教室里聲如潮水,議論著、驚叫著。一道道驚雷霹靂而下,時不時照亮大半個天空。季元現(xiàn)撐不住了,頭昏腦脹,干脆扔下筆趴在課桌上。他心里苦悶且酸澀,一直一直回想那天立正川絕望的眼神。八千里路云和月,都不再是他所向往的前程那般。忽地,世界安靜了。季元現(xiàn)的雙耳被兩個溫?zé)岬恼菩?,緊緊遮住。為他擋住雷聲,擋住一切雜音。他下意識掙扎起來,季元現(xiàn)知道是誰。這樣太親密了,哪怕教室黑燈瞎火,也終會引人注意——“別動了,季元現(xiàn)。讓我再幫你捂一次?!?/br>“最后一次。”立正川坐在他桌前,支走了前桌同學(xué)。他壓著嗓子,湊到季元現(xiàn)耳邊說。這話,輕飄飄的。季元現(xiàn)聽清那一剎,卻心跳驟然一停。最后一次。立正川看到季元現(xiàn)趴在桌上時,脆弱又倔強。他想,我能讓他快樂就好了。他一排一排地往后走去,卻一點也不替自己難過。立正川想,其實,自尊啊面子啊,也都是可以不要的。算了,我寧愿他快樂。人生中有很多轉(zhuǎn)折點,都是不經(jīng)意間做出決定的,醍醐灌頂般。沒發(fā)生任何大事,也未曾得到誰指點迷津?;蛟S那時晴空萬里,或許雷鳴閃電,也或許大雨滂沱。望著眼前車流喁喁,人聲鼎沸。世界太熱鬧,你又太寂寞。然后嘆一口氣。就放下了。立正川說:“我同意,同意你的提議。”“季元現(xiàn),我都依你?!?/br>“我們高考后就分手,我再,再陪你最后一程。”季元現(xiàn)鼻子一酸,任淚水在黑暗中肆虐。他想嚎啕大哭,又發(fā)不出聲。他想,我的男孩終于長大了??晌覟楹魏鋈荒敲措y過。他對你百依百順時,你不以為意。他對你柔情蜜意時,你不以為意。他對你保證“我會一輩子在你身邊”時,你不以為意。當(dāng)他說“我要走了,不能跟你繼續(xù)”時,你終于重足而立。立正川決定要走,在這個電閃雷鳴、風(fēng)雨交加的日子里。季元現(xiàn)卻一點也不痛快。第五十二章“阿川,快起床看初雪!”“這得是昨晚開始下的吧,白茫茫一片真干凈?!?/br>“我跟你說了,別叫這么傻逼的名字。”立正川打開房門,睡衣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滿嘴抱怨,又滿眼縱容。“這你媽六點不到,去學(xué)校偷草帽是吧?!?/br>季元現(xiàn)套上冬季校服,懶得斗嘴。他往廚房走去,昨天心血來潮買了面包牛奶,今天準(zhǔn)備在家吃早餐。“是是是,您要準(zhǔn)備托福,不跟咱們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該您睡懶覺,該您不去偷草帽?!?/br>立正川拉著門框咂摸兩秒,咀嚼出一點調(diào)侃味道。他拍拍門板,拔高音量朝季元現(xiàn)吼,“你完了,季元現(xiàn)。你完了!”現(xiàn)哥叼著牛奶,從廚房伸一顆腦袋出來。他笑瞇瞇問:“還想吃早餐嗎?!?/br>立正川一縮脖子,宛如被威脅的巨型家貓。他又氣又笑,摔門去換衣服。成,誰做飯,誰老大。可營造的歡樂勁一過,季元現(xiàn)站在微波爐前,笑意牽強地盯著時間。他有點笑不動了,心里一陣陣泛酸。立正川穿好衣服,照鏡子。他垂下眼簾時,收斂所有情緒。兩人達成“約定”后,閉口不談未來將分開之事。他們給家人鄭重保證,然后提著行李,回到學(xué)區(qū)房。每天照樣上學(xué),照樣斗嘴說笑,只是不再一起睡覺。立正川會給季元現(xiàn)晚安吻,時不時將對方按在沙發(fā)上狠狠侵犯。但他不愿再同床共枕。“我只是怕,怕我每晚抱著你。你在我懷里,你是溫?zé)岬模篮玫?,我留戀的。怕我不夠堅定,然后就,又不想出國了?!?/br>雪粒洋洋灑灑地下,世界似揚起一簾白灰,朦朦朧朧。清早,汽車大燈穿梭而來,折射在樓宇上的光芒,科幻又現(xiàn)實。行人步履匆匆,車笛時高時低。還沒來到人潮高峰期,于是雪花落地的聲響,好似亦能聽見。立正川撐著傘,季元現(xiàn)躲在他身邊,幫忙分析申請哪個學(xué)校。“你要去讀社區(qū)大學(xué),肯定妥啊,只是毀譽參半,我上次看一帖子,掐得那叫個水深火熱。你家找中介了嗎,要不問問教你的托福老師?”“這事先不急,”立正川說,他攀著季元現(xiàn)的肩膀,讓其走街道里邊。“我得掌握答題技巧,高頻詞至少得刷個幾遍。爭取考試的時候得高分,一次不行,估計還會再次考試刷分?!?/br>“準(zhǔn)備幾個月?”“兩三個月,戰(zhàn)線拉得太長,不利于我高考。申請學(xué)校還要看績點,兩邊都不能松懈?!?/br>立正川關(guān)掉聽力,走到學(xué)校門口忽然停下,他問:“元現(xiàn),你知不知道顧惜決定出國了?!?/br>季元現(xiàn)一怔,下意識搖頭。實則自從他與立正川確立戀愛關(guān)系后,私下和顧惜聯(lián)系的次數(shù)大大減少。一是要保持距離,避個閑。二是他不愿讓立正川多想,本來也沒什么,何必找不痛快。“他給你說的?你們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也沒多好,能說上一兩句話?!绷⒄ㄌ嶂鴷?,然后將顧惜勸解他的事告訴季元現(xiàn)。“其實我挺看得起他,是個男人?!?/br>文科大樓挨著理科樓,遠看距離差不多,實際中間隔著一大片林蔭地。從文科樓出來,首先要走一截石板路,再向北繞過林蔭地,才能遠遠看到理科樓的石碑。S中近幾年一直在擴張地盤,跟山匪似的。不斷圈地,修建教學(xué)樓。弄得如今家長理事會提議,在學(xué)校里搞一個觀光式校車。否則從初中部到高中部,能走近二十分鐘。季元現(xiàn)打著傘,趁大課間去一趟理科樓。他很少來這邊,費好大勁才找到顧惜的班級。季元現(xiàn)站在窗口一眼就看見他,少年桌邊圍一群男女,說說笑笑。氣氛很好,人也很好。現(xiàn)哥看了會兒,轉(zhuǎn)轉(zhuǎn)手中的雨傘。雪花化成水,順著傘脊往下淌。他把顧惜叫出來,明明白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意外。“怎么想起來找我了。”顧惜笑得溫柔,遞紙給季元現(xiàn),讓他擦擦濕潤的頭發(fā)。季元現(xiàn)亂擦幾把,嘴里還嚼著軟糖。抹茶香味四溢,甜絲絲地勾著舌尖。他對上顧惜眼睛,嚴(yán)肅問:“如果我不來找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出國的事?”顧惜一哂,反身靠著欄桿。他攏了攏校服,乘風(fēng)的雪片降落在他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