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縝代少宣出面，這些事果然駕輕就熟，一時間禮儀應(yīng)酬，場面話說過，雙方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也看到彼此的誠意，只待細(xì)細(xì)需慢慢磋商，氣氛慢慢緩和下來。尤其是澤國幾名大員，神情中隱隱如釋重負(fù)。

告辭之時，燕淄侯突然開口叫住他。

“破軍?！彼焕頃酌蟪嫉挠牣惡捅舜碎g交換的目光，面上是淡淡的教人看不太明白的笑意?！斑€請留步，本侯有事同你商量?！?/br>
他此次隨行，眾人雖知曉他的身份，但被燕淄侯當(dāng)眾叫出來，不由得目光齊齊移到他的身上。

秦疏無奈，只是上前一步行禮。

“破軍只是區(qū)區(qū)一名侍衛(wèi)，國家大事，侯爺還請同諸位大臣相商?！?/br>
“這事同議和無關(guān)?！币卓b卻不理會，朝幾名還立在當(dāng)場的大人一拱手。“各位先請自便?！?/br>
幾人回過神，一一回禮告辭。“侯爺請?！?/br>
轉(zhuǎn)身出去時，隱約還聽見易縝正同破軍說話：“我要的東西呢？”

直到出了行棧外，見左右無人，才向身旁同僚開口：“這……燕淄侯同破軍竟是認(rèn)識的？”

“你還不知道，這次兩國和談，似乎就是他在其中牽線搭橋?！绷硪蝗说吐暣鸬馈?/br>
“他既身為破軍，難道竟不知各司其職不得干政的道理？”

“事急從權(quán)，一時也顧不上這許多……”那人嘆道，然而彼此目光相接之時，掩不住其中的隱憂猜疑。

他們身在朝堂，比惶惶不安的百姓，更加明白澤國太平繁華下的不堪一擊，實在是沒有什么資本去同北晉談條件。如今燕淄侯主動示好，大臣皆是求之不得，然而憑著多年為官的敏感，又從和談中嗅出如履薄冰的不安來。

連帶的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都格外的引人注目。

第16章

“這便是貪狼留下的解藥?！逼栖妼⒁粋€白玉瓷瓶交到易縝手上，卻半晌不見他有什么動靜，他不欲在此久留惹人口舌，出聲提醒道。“侯爺若沒有別的事，在下這就告辭。”

“你總得等我試試這是真是假。”易縝慢慢道，抬眼淡淡掃破軍一眼?！斑€有另一件事同你商量。”

他也不等秦疏回話，起身往后院走去。秦疏稍一遲疑，見他沒有回頭的意思，只得跟上去。

行棧是一座數(shù)進(jìn)的院子，依著澤國的習(xí)俗，院中遍植花木，處處參差成景。

易縝走到里院一株山茶樹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

破軍跟在幾步開外站定，并不走近前來?？戳丝戳粼谝卓b拿在手中把握的瓷瓶，垂下眼道：“這里面裝的確實是解藥?！?/br>
“我信得過你。”燕淄侯輕聲笑了笑，相較于破軍的肅穆，顯得很是從容?！岸颊f了有事和你商量?！?/br>
秦疏于是等著他的下文。

易縝卻又半天不說話，眼光在他臉上細(xì)細(xì)脧巡。破軍向來笑臉迎人，這一次見面卻一直端嚴(yán)沉靜。雖然臉上看不出神情變化。但易縝知道，破軍并非如表現(xiàn)的那般鎮(zhèn)定。這人對于議和一事，其實心里比誰看重，那種不敢渲泄表露的忐忑，靜悄悄的掩藏在沉默之下。

破軍突然側(cè)過頭去，神色極為警剔：“誰？”

易縝微微一怔，他并未發(fā)覺有什么動靜，四周也無人應(yīng)答，只得強自解釋：“我的屬下沒這么不守規(guī)矩，大約是端王派來的信使?！?/br>
破軍轉(zhuǎn)眼看他，蹙眉不語，露出詢問的表情。

“他是端王身邊的親信?！币卓b咳了一聲?！拔艺阏f這事，昨日收到端王消息，不出五日便可抵京?！?/br>
“在下定會轉(zhuǎn)告陛下。”破軍口氣恭謙，然而眉心微微皺著，敬文帝既派了接洽的官員，此事方才就應(yīng)當(dāng)告知幾位大人，而不應(yīng)當(dāng)私下同他商議。然而這人樂意給他找些非議，他也無可奈何。

“端王極不贊成和談，有他從中阻撓，只怕徒生變故?！币卓b道。“敬文帝既抱恙，只有由你先去同端王見上一面，我們再慢慢商議對策?！?/br>
破軍本想同自己出面也只怕不妥，然而一轉(zhuǎn)念，如今還剩下的朝臣，要么過于清流剛直不擅變通，要么軟弱膽怯各懷心思，不論是由誰去，竟都是十二分的不放心。默默一點頭，算是同意。

“既然來了，要不要去看看少宣？”易縝微微笑道，沒有讓他立即告辭的打算。

“不打擾太子殿下了?！鼻厥铔]有心思去陪那位太子閑聊，想一想又說?！胺讲拍侨说墓Ψ蚝芎??！?/br>
“端王仇家眾多，遇上刺客本是尋常。他自然要帶些人手以防萬一?！币卓b一臉的不以為然。

破軍告辭，燕淄侯并未相送，仍舊在茶樹下站立一陣，幾不可查的嗤笑一聲。轉(zhuǎn)身再進(jìn)了兩重院子，推開東側(cè)廂房的門。

屋中一張紫檀木桌旁坐著一名素袍男子，見他進(jìn)來仍舊端坐，并不起身相迎。

“其實和談很好，不必節(jié)外生枝。”這人語氣冰冷：“我很贊同議和，另外，我的仇家并不多?！?/br>
易縝不說話，提起桌上茶壺替端王茶杯里添了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蒼衍，先退下?！币钻H道。窗邊還站了一人，聞言悄無聲息的出去。

“屬下冒犯，本該是我先賠不是。但眼前正是用人之時，那幾人待回京之后再交由你處置?！币钻H這才取過杯子，分明是道歉的話，端王用低沉的嗓音平平說來，卻聽不出多少歉意在其中。

燕淄侯心里不大痛快，但端王向來就是這樣剛硬冷漠的作風(fēng)，一時也發(fā)作不得。

他明知端王不會把真正心腹交由他處置，不過是用幾個下等侍衛(wèi)做替罪羊。但也不好當(dāng)真撕破臉皮。況且更大的暗虧吃在破軍那里，這事反而不愿端王多提，只向易闔擺手作罷。轉(zhuǎn)而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比你早到了三日?！倍送跷⑽Ⅻc頭，也不在此事上多作理論。“桐城中半數(shù)商賈遷往西南百越一帶，百姓也逃了大半。就在你我同破軍糾纏不休的幾日內(nèi)，部分禁軍混在百姓中出城，去向不知。桐城如今徒有其表，不過空城一座。”

“敬文帝并未乘機潛逃，一國之君，倒還有幾分與國共存亡的骨氣?！币钻H略一頓，口氣漸厲。“桐城兵不刃甲便可得。聽聞你還奏請皇上請調(diào)神武軍？皇上居然也允了？”

神武軍一向鎮(zhèn)守京畿一帶，拱衛(wèi)天子腳下，向來軍紀(jì)嚴(yán)明訓(xùn)練有素。雖不曾多方征戰(zhàn)，要論聲勢威嚇，比之南征北戰(zhàn)的平南鎮(zhèn)北數(shù)之鐵軍毫不遜色。

端王的心腹手下動不得，他便把滿腔怨氣連本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