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危險的地方……”她斟酌著詞句，“我覺得，在哪兒安心，就在那兒吧……”

    薩沙奶奶翻檢的動作越來越慢，然后轉(zhuǎn)頭看著秦恬，表情很復(fù)雜。

    秦恬很努力想讓這個善良的老人不要有愧疚感，走最適合自己的路是人之常情，他們的離開是在不算是背叛，顯然薩沙奶奶這么糾結(jié)的樣子就是因為她覺得拋棄了秦恬。

    這沒什么的，真的，她看書夠多，就算眼界不夠廣，人情世故總是懂點的。

    “您瞧，我這么鐵著心要去巴黎，并不是因為巴黎多安全，只是因為我家在那……德國就算占領(lǐng)了法國，終究也不可能永遠占領(lǐng)，戰(zhàn)爭總是存在，怎么都逃不掉的，這種時候，還不如呆在自己家人的身邊。”

    “秦，你是個好孩子?！彼_沙奶奶看著火光，許久才嘆息出一句，接著，就再沒說什么了。

    吃飯，睡覺，第二天早上，等秦恬醒來時，薩沙奶奶和薩莎爺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行李，阿卡還在睡覺，她自己的小箱子被放在了一邊，還有一張毛毯被綁在箱子上，那不是她自己的毛毯，顯然是薩沙夫婦送的。

    遠處傳來城外駐扎的小股德軍起床的號令聲，他們也要準(zhǔn)備行軍了。

    秦恬恍惚的看著周圍人走來走去，說話聲，號令聲甚至還有零星的槍聲，她不止一次的感到時空錯亂，然后又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清醒過來。

    阿卡醒來了，揉著眼睛，嘴里塞著薩沙奶奶給的面包，他看著秦恬被放到一邊的行李箱，又看看默然整理的爺爺奶奶，然后晶亮的眼睛就盯住了秦恬：“jiejie，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了嗎？”

    秦恬接過薩沙奶奶給的面包，笑著摸摸阿卡的頭：“你要回家了，jiejie也要回家了?！?/br>
    阿卡眼睛一亮，轉(zhuǎn)而又黯淡了：“jiejie，你不跟我們一起走了?！?/br>
    “是呀?！鼻靥竦睦鞘秩嘀⒖ǖ男∧?，臉頰rou的手感已經(jīng)沒有以前的好了，“但是jiejie可以來看你們呀，用不了多久的，相信我?！?/br>
    “嗚……”阿卡小小的抿了口水，“我相信你哦?！?/br>
    “必須的?！鼻靥裥Σ[了眼。

    “你要是不來看我，我就不喜歡你了哦！”

    “哎呀好恐怖，我一定來，怎么能讓阿卡不喜歡我！”秦恬悶笑，她被這小正太的威脅萌翻了。

    阿卡和秦恬磨磨唧唧許久，秦恬又被薩沙奶奶叮囑了許久，最后薩莎爺爺問人借了支筆，寫下了他們家的地址，在薩沙奶奶監(jiān)督下完好的放進箱子的暗格才算結(jié)束。

    看著老人小孩在來路上走遠，秦恬傷感之余卻更多的是茫然，她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知道該往哪去，明明目的地那么明確，現(xiàn)實卻一片蒼白的擺在面前。

    她忽然提不起勁來，什么都不想做，只是疲累的坐在街角的凳子上，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漫長的一路，要不是那老少的陪伴，她都不知道該怎么過來，這輩子都沒想過要用兩條rou腿走那么遠，明明她的目標(biāo)是最明確的，可是到頭來，卻是她最沒有干勁，沒有熟人的陪伴，接下來還有十幾天的路，她該怎么走？

    就想松懈下來，好好的睡一覺，管它外面洪水滔天子彈亂飛。

    累，真累！全身骨骼無一不在叫囂，即使現(xiàn)在就地躺下，死在路中間，她也不會有一點怨言。

    活著個什么勁呢，走了這么久，她都快忘了在巴黎的家的地址了。

    秦恬在她睡覺的小巷子里鋪好了毯子，繼續(xù)躺下睡覺，卻沒過一會兒就被隆隆的行軍聲吵醒，每到這時候秦恬都會想起物理課上講過的聲音在固體中傳播快過在空氣中的理論，然后反復(fù)想著這個理論等待軍隊的過去。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

    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中午，大部分難民不愿意和德軍共處很久，一大早甚至昨晚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現(xiàn)在小城中除了寧死不肯離開的留守者，還剩下秦恬這樣因為各種原因還沒離開的難民，原本難民們聚集的小廣場已經(jīng)空曠了，德軍部隊正是要從這條相對土路來說更寬敞平坦的中央大道穿過。

    秦恬縮在巷子里偷眼看著外面，看一輛輛卡車載著穿著黑色制服的士兵開過，還有數(shù)十輛坦克車和裝甲車以及各種輜重車，許多車上載著的東西被油布蓋著，卻勾勒出一個殘酷的弧形……炮管……

    在這兒看到黑色制服秦恬已經(jīng)淡定了，她后來才知道，并不是只有黨衛(wèi)隊才穿黑制服，陸軍中有些裝甲部隊的軍服也是黑色的，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來。

    大部隊過的差不多了，接著是零星的幾個德國士兵，他們背著步槍走著，時不時朝后面大吼兩聲，緊接著，三十幾個穿著土黃色軍服的法國士兵垂著頭蹣跚走過。

    俘虜嗎？

    秦恬瞇起眼，仔細看著路過的人，她沒指望看到想看的人比如皮埃爾，可是潛意識的就想尋找什么，當(dāng)然，那群衣衫襤褸垂頭喪氣的士兵甚至連臉都沒讓她看清，而秦恬已經(jīng)自顧不暇了，當(dāng)然不能追出去認人。

    大略估計走過巷子的俘虜才三十多個，俘虜們連帶押解的全部走過去后，秦恬才松了口氣，她等了一會，聽到很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號令，接著許久都沒有動靜，隱約覺得危險已經(jīng)過去了，卻在剛伸腳想走出去時猛然聽到一串的槍響！

    小城中房屋聳立，槍聲的回音經(jīng)久不息，似乎就像是十來條槍一起開火，還連續(xù)了三次，震動的玻璃都在發(fā)出嗡嗡聲！秦恬剛聽到槍聲就條件反射的抱頭倒地，可是等槍聲平息，她安然無恙的可以起來時，卻突然僵住了。

    好耳熟的聲響，不僅是因為是槍，更是因為那號令和齊射的隱晦組合……

    槍決。

    那是波蘭國歌聲中的凄厲的音符，是秦恬第一次直面侵略與被侵略的慘痛，是她畢生難忘的聲響。

    從回憶中緩緩撤出理智，千般復(fù)雜萬般驚恐匯成一個簡單的想法。

    他們，在槍殺俘虜。

    不用了解歷史，不用通曉戰(zhàn)爭，僅從人道主意的角度上就能看出，槍殺戰(zhàn)俘，這絕對是一種慘無人道的暴行，堪稱殘暴！

    槍聲過后，小鎮(zhèn)寂靜無聲，所有在小鎮(zhèn)中或目睹或耳聞的人都選擇了對這一暴行保持緘默，秦恬甚至覺得自己聞到了順風(fēng)飄來的硝煙味和血腥味，這更讓她全身發(fā)冷。

    她縮在巷子中，裹緊毯子，咬牙看著地面。

    這就是戰(zhàn)爭。

    她記得自己的歷史老師曾經(jīng)提到過一部對于一戰(zhàn)二戰(zhàn)都有過廣泛影響的公約，，里面對于戰(zhàn)時的平民，戰(zhàn)爭受難者和俘虜?shù)拇龆加忻鞔_的規(guī)定，這一定程度上規(guī)范了戰(zhàn)場的秩序，不至于出現(xiàn)太過殘暴的事情。

    她自然不相信戰(zhàn)爭的時候殺紅眼的軍人會理睬那見鬼的所謂條約，老師自己也曾經(jīng)用卡廷慘案嘲諷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