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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會兒,顫顫巍巍的答:“……不言……君……之過……” “您這么說,您也知道這皇上扶不起了?那您高興的,莫非是大清皇室得以延續(xù)?可是凳兒爺啊,現(xiàn)在不是那個軍令如山的國啦,皇上就是個被架空的傀儡,他的玉璽可能跟快白蘿卜沒大差別了,這樣的皇室,您看著高興么?” “蠢……丫頭……血脈不斷,就,就……” “凳兒爺您知道嗎,咱中華上下五千年,要說那么多朝代,我最喜歡的,還是明朝,就沖一句話,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黎嘉駿忽然感嘆起來,她自己也不記得從哪兒看到的這句話,當(dāng)時(shí)就有種奇怪的熱血感,百度后更是直接被震動了,“不管過程怎么樣吧,明朝也是三百年,各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但是有話不是說嘛,明朝無漢之和親,無唐之結(jié)盟,無宋之納歲薄幣,亦無兄弟敵國之禮……您想想吧,我知道這話說不到您心里去的,因?yàn)楸旧砟鷪?jiān)持的就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兒,可要我說,凳兒爺,您好賴是出來了,想想那些沒出來的,跟著這樣的皇室顛沛流離,最后還沒個好名聲……何必?” 凳兒爺聽完,沒說話,黎嘉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太多了,把藥喂完就起來,給凳兒爺松快了一下筋骨,忽然就聽凳兒爺?shù)溃骸把绢^啊……” “啊?” “你凳兒爺爺,十歲入宮,到如今,也有五十余載了……”他說著說著氣就短了,猛喘幾口,好像是梗著,眼睛茫然的望著天,“跟著皇上,見識了鐵路,洋炮,看著洋鬼子,拿洋槍打進(jìn)來……軍費(fèi)緊,咱也捐了錢,黃海敗了,咱跟著一道哭……說誰打進(jìn)來了,大總管帶著咱,拿菜刀,椅子腿兒,要去保駕……辛亥了,咱還不信,這以后還能沒皇帝了?沒皇帝了,咳咳,這天子誰當(dāng)?” “……” “你說,這一心想跟著誰,有錯兒么?” “……” “你凳兒爺就死心塌地了,能管對錯么?” “……凳兒……” “至少,到死了,回頭想,喝,這輩子就干了一件事——撞南墻去了?!钡蕛籂敽荛L很長的嘆口氣,“所以黎丫頭啊,你有靈氣,懂得多,卻看太透,反而沒活頭,你說,你有啥事兒,放在心上,死心塌地的?” 黎嘉駿張口結(jié)舌。 “要我講,你哥,二爺,他是找著了…”凳兒爺笑笑,“他有活頭,你,還沒?!?/br> 這話聽完,黎嘉駿細(xì)想了一下,忽然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凳兒爺拐了個很大的彎,她聽懂了。 剛才說了那么多,她就好像是一個賣弄著什么的人,自以為站在歷史的高度清晰的看著歷史的脈絡(luò),自作主張的企圖阻止所謂”走錯路“的人,并且擺出一副自己絕對正確聽我的沒錯的嘴臉。 可在凳兒爺心中,大清的存在就是對的,一天有人想復(fù)辟,即使是利用皇室血脈,那大清就有可能歸來,你黎嘉駿憑什么就斬釘截鐵大肆詆毀我守了大半輩子的信念? 而在二哥那兒,就因?yàn)樗廊毡驹谑嗄旰笸督担杂X得完全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才反復(fù)催促他去弄往北平的車票,可現(xiàn)在,二哥明擺著是還抱有一絲希望,或是馬將軍這邊,或是謝珂那邊,他分明是忍辱負(fù)重在做些什么,才扣下車票繼續(xù)早出晚歸,她又憑什么仗著自己那點(diǎn)先見,就去澆熄他的熱情,阻撓他一息尚存的事業(yè),如果不是那個穿越的黎嘉駿,她會不會直接穿起皮衣馬靴,抄起槍跟隨著二哥成為一個巾幗英雄? 如果大家都像她這樣,因?yàn)閯⊥付慌鼍团埽菤v史書還會是那么厚重的一本嗎? 紛亂的想法源源不斷的冒出來,讓黎嘉駿一直以來的生活態(tài)度都受到了沖擊,她想到了大哥,想到了謝珂,馬占山,二哥還有凳兒爺,忽然意識到,演繹這百年風(fēng)云的,分明就是一群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人吶。 那她自己呢,可有什么明知不可為,卻為了的事兒呢? 黎嘉駿絞盡腦汁,沒找到答案。 凳兒爺說了那么多話,不久就沉沉睡去了,黎嘉駿呆呆的坐在床邊,一直等到傍晚,都沒收到黎二少出發(fā)的消息,她微微嘆了口氣,看看時(shí)間,又是煎藥和做飯的時(shí)候了,便起身,想把凳兒爺叫起來,讓他坐一會兒,松松骨頭,好有胃口吃飯和喝藥。 剛一摸臉,她就一怔,再摸摸脖子,便呆住了。 無聲無息的,這老人家就這么去了。 她從最寒冷的時(shí)候來,守著這么一屋老人家度過了東三省近幾十年來可能最動蕩的一個冬天,在她覺得自己功德圓滿的時(shí)候,老憤青凳兒爺最終還是成功嘲諷到了他最后一個勉強(qiáng)入眼的人,在洗了她的三觀后,心滿意足地離世,帶著對大清的不舍和對生命的舍得。 到頭來,還是沒法兒一個都不少。 黎嘉駿在齊齊哈爾的最后一夜,在守靈中度過。 第39章 兩封信 這個時(shí)候雖然不能說是兵荒馬亂,可是死個把人太正常,對于膝下無子僥幸沒空巢的凳兒爺來講,到閉了眼能有個守靈的人,已經(jīng)算是個盛大的葬禮了。 大家也不講究什么風(fēng)俗,給凳兒爺換了壽衣,裝進(jìn)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棺材中后,黎嘉駿便披麻戴孝的跪在了棺材前,拿了個銅盆開始燒紙錢。 黎二少徹夜未歸,老人們略微傷感的祭拜后,魯大頭和黎嘉駿給守了靈,一個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兵和一群知天命的老人,再沒比這兒更看淡生死的環(huán)境了,導(dǎo)致黎嘉駿一晚上對著凳兒爺?shù)氖w,簡直快把自己思想都升華了。 清晨,她絲毫困意都沒有,神采奕奕的給大家做了一頓早餐,魯大頭開始擔(dān)負(fù)凳兒爺?shù)囊磺猩砗笫?,而她,要認(rèn)真準(zhǔn)備走了。 雖然昨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行李,可是一晚上的功夫,她有了思想準(zhǔn)備。 凳兒爺這個壞蛋,臨走還要打臉,讓她忽然發(fā)現(xiàn),二少有可能完全不想走,或者根本走不了,這個可能性太大,她不想被動接受,也無權(quán)無力阻止,只能竭盡全力做點(diǎn)自己能做的。 她把兩個箱子放在腳邊,穿好了衣服,嘴里叼著半個饅頭,開始寫信。 這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yàn),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很聰明的人,未卜先知這種事更是玄幻,可是被凳兒爺這么一點(diǎn),她平白的就有了這么個確信的感覺,于是她提筆,想寫些廢話。 “我知道你個鱉孫大概是要一個人單飛了……” “愛咋咋地吧,我也不是你媽?!?/br> “你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