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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命 花園口漸行漸遠。 黎嘉駿巴著窗口往外看,只覺得心隨著火車的加速而越來越重。 她對花園口事件知之甚少,連它到底有沒有出現(xiàn)在歷史課本上都記不清,但穿越以來的經驗讓她對記憶中的任何碎片都如臨大敵,二哥的述說更是讓她意識到記憶中這三個字似乎包含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讓人細思恐極。 似乎注意到她表情不對,二哥很警覺的湊上來,瞇著眼問:“看什么呢?” “……花園口?!?/br> “你看的見么?” “看不見……”她咽了口唾沫,“哥,你說,如果要擋住南下的日軍……是不是……用天災比較有用……” 二哥挑眉:“比如?” “比如……”她艱難的、實在憋不住的,擠出一句,“黃河決堤……” “可黃河說決堤就決堤?。奎S河如果決堤到能擋鬼子的路的程度,得死多少人你知道么?那就是當?shù)刂伟补俚氖?,這不是天災,是人禍!”二哥說著說著就煩躁起來,一把把帽子摞在桌上,瞪她,“你是不是又七想八想了?!我老覺著你有烏鴉嘴的天賦,仨兒,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啊?!?/br> “哦……”那這個烏鴉嘴的名聲得坐實了……黎嘉駿悶悶的想,坐下來傻乎乎的看著窗外,心想自己能做什么呢?可她郁悶的發(fā)現(xiàn)即使經歷了那么多,遇到大事兒時的心路歷程卻還是回到了原點。 造并卵。 知道然而并沒什么卵用。 她知道九一八但不知道北大營,知道七七但不知道宛平城,知道平型關但不知道山西會戰(zhàn),知道臺兒莊但不知道徐州會戰(zhàn)……就是這么任性,以至于每每戰(zhàn)況給她帶來意外時,都讓她有一種自己還不如不穿越的感覺,也不至于三觀不斷被刷新,臉上的血一層一層的糊上去…… 好難過,感覺自己好沒文化,這么多年學費白交了,學了那么多屁用沒有,九一八她不離開奉天,七七事變她去了宛平,平型關大捷她沒抱金大腿,臺兒莊大捷她硬是忽略血戰(zhàn)兩個字在那蹲了十天,現(xiàn)在花園口要決堤了,她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南京大屠殺她阻止不了,花園口她能阻止嗎? 或許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寫個信去求一求了,雖然它在校長眼里連顆蔥都不算,可蔥花好歹是有點味道的,如果加把勁能進化成一顆洋蔥,熏出點眼淚來,那就更好了。 二哥有不少紙,但都是薄薄的日常用的,她也不講究了,拿了幾張過來提筆寫了幾個字,卻怎么都斟酌不好語言,越想越覺得煩躁,毫無頭緒,左思右想之下,有掏出她前兩日就整理過的行李。 經過一場大戰(zhàn),她的相機到底沒保住,鏡頭碎了,要配很難,現(xiàn)在是用不了了,其他最慘的就自己的日記地圖了。 她嘆口氣,從包里掏出了那張皺巴巴的牛皮紙,見二哥沒注意自己,秦梓徽正在另一截車廂上領傷藥,還沒回來,便小心翼翼的攤開來,對著上面模糊的字跡嘆氣。 想也知道,在她懷里血染煙熏又磨又蹭的,即使在未來也難找到能完整保存的紙,就算在胸口塞塊硬紙板也難以幸免于難,更何況她用的是鉛筆和質量不講究的墨水,此時攤在面前的完全就是一坨黃色的草紙了,本身都爛的起了毛邊。 她拿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了半個中國地圖,開始回憶自己自奉天到現(xiàn)在的路程,倒沒寫什么,只是畫了地方,畫了線,在停留的地方標個重點,寫一下地方和大致的事件。 她不是怕自己忘記,這一路每一件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逝去的,活著的,親歷的,耳聞的,樁樁件件,歷歷在目。雖然每一件都是讓她心潮涌動的事,可此時她卻本能的認定,只有回憶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就好像有人閑著沒事就愛整理舊物,因為這樣的行為讓他們感到充實。 身邊坐下一個人,應該是秦梓徽,她并沒有寫什么出格的東西,便沒有注意,只是自顧自做自己的。 秦梓徽湊過來了一點,見她沒反感,便光明正大看著,她畫了許久,奉天,長春,洮南,嫩江,齊齊哈爾,北平……七月七日她在宛平,隨后一路向西,又自平型關過,從太原外遭遇日軍被送回南京,偷渡回上海,轉而又去了徐州…… 當她把線從臺兒莊拉到漢口,并在那兒畫了一個空心的圈時,她仿佛聽到身后有一個人,沉沉的嘆息了一聲。 她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秦梓徽一眼,又轉回去,在鄭州這兒,畫了一個屬于花園口的點,隨后筆擱在信紙上,陷入了沉思。 “你在,擔心什么?”秦梓徽輕聲問。 黎嘉駿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不能說自己擔心校長放黃河攔鬼子吧,二哥的反應已經很有代表性了,她不想再來一個把她當烏鴉嘴的人……就算是真的也不行! 沒得到回應,秦梓徽的氣息滯了一下,沒再繼續(xù)問,只是整個人的氣息卻有點冷了。 黎嘉駿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緩和一下,她也不是不想理他,可張了嘴又不知道說什么,正糾結間,二哥卻自窗外的景色中拔回注意力,隨意的看了她的新線路圖一眼,瞇了瞇眼,意味深長的看向她:“花園口?” “……這我怎么知道?!币庾R到二哥看懂了,黎嘉駿一陣心虛,她萬分后悔剛才一時口快,現(xiàn)在簡直萬劫不復,以至于心里甚至產生了“也許記錯了不是花園口”這樣僥幸的想法。 “嗯?!彼纯醋谝贿叧聊那罔骰?,又望向她筆下那個只寫了抬頭的信紙,笑了一聲,似乎想嘲諷一下,可最終還是無奈的嘆口氣,“你是想提醒委員長,這里有個堤壩等著他來炸嗎?” “……” “說真的,剛才我細思了一下,若不論無辜百姓,這還真是一個極佳的法子?!彼焐峡渲?,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高興,“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若要攔住日軍,似乎已經無他途徑可選,既保存兵力,又消耗敵軍,還拖延了時間,一箭數(shù)雕,想出此法的,偉丈夫是也!” 他說著偉丈夫,雙眼卻盯著黎嘉駿,表情復雜難言;“我的meimei,不會這樣的,對不對?” 黎嘉駿全身發(fā)冷,不是因為二哥隱含憤怒的指責,而是因為他的第一句提醒。 若是現(xiàn)在校長正為怎么阻攔南下日軍而發(fā)愁,她的這封信正好給了一個瞌睡時的枕頭!可若是他已經想出了這個法子,那在沒有更好的法子的情況下,她無論怎么說都不會動搖他的決定! 千里沃野,泱泱中原,誰還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