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留下來自己創(chuàng)業(yè)了。

胡嘉樂忽然道：“你回去過嗎？”

他問的沒頭沒尾，沈放一臉莫名：“哪里？”

“莧菓宅啊，我上次去那里拍一組照片，真是大變樣啊都認不出了，那幾個商品房小區(qū)看起來都挺不錯的，周圍商鋪也開了好多?！?/br>
沈放哦了聲：“沒回去過，我都不知道?！?/br>
“那時候跟我們仨玩的挺好的有個長得賊漂亮的男孩子你還記得不？我還脫過他褲子，那時候你跟人家挺好的，之后你出國了，我們搬家了，也沒聯(lián)系了，想想挺可惜的。”

沈放扒飯的勺子一頓，低聲道：“凌君則?！?/br>
“對對對，名字一聽就挺雅的，唱疁劇的！”

沈放接著道：“我前兩天才遇見他?！?/br>
胡嘉樂瞪大眼，滿臉詫異：“你遇見他了？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還在唱疁劇嗎？”

“嗯，開了個曲社，經(jīng)營的不錯。”

“他結婚了嗎？”

“應該……沒有?！?/br>
他在凌君則手上沒見到戒指，而且他……不喜歡女人的吧。

胡嘉樂興致盎然地提議：“有空我們幾個重新聚一聚吧，都十幾年了。到時候我給大家拍張照片，小時候我們就缺了這么張照片啊！”

沈放心說都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來，但嘴上還是回道：“行，我跟他提提！”

兩人吃過午飯后胡嘉樂又到沈放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聊了聊最近接到的幾筆單子和各自的生活趣聞，大概兩點多的時候胡嘉樂說下午還有個活兒就起身告辭了。

辦公室只剩沈放一個人后，他重新拿出之前放進抽屜的合同，甲方那邊已經(jīng)簽好字蓋好章了，剩下只要快遞給凌君則就行。

沈放手肘撐在桌上，十指相叉，滿臉深沉。

要不還是親自送過去吧，以示鄭重。

考慮了將近十分鐘，他驟然起身。

“Ada，我要出去一下，有事打我電話。”沈放穿好外套風風火火就出了公司，驚呆一眾員工。

員工A：“我去我就說他肯定談戀愛了?！?/br>
員工B：“可怕的愛情，竟然能改造工作狂！”

Ada身為總經(jīng)理秘書，自然不會在背后亂說老板八卦，高冷地瞥了眼眾人：“很空嗎你們？”

一群人聞言立馬作鳥獸散，復印的復印，去茶水間的去茶水間。

等沈放理智回籠的時候，他已經(jīng)拿著合同站在了凌君則的片玉社門口，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條馬路是疁城有名的老洋房一條街，沿街都是有百年歷史的老洋房，不過大多現(xiàn)在都不住人了，改對外出租。

片玉社所在地是幢磚紅色的老洋房，從院外往里看能看到尖尖的頂和柵格狀的窗戶。沈放按了按門鈴，一會兒大門邊開了扇小門，出來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姑娘。

“你找誰?。俊?/br>
沈放沖她晃了晃手里的快遞殼子：“我是來送快遞的?！?/br>
小姑娘將他從頭打量到尾，明顯不信：“你騙我，哪有送快遞的穿得你這樣的?！?/br>
沈放笑了：“快遞員就不能注重個人穿著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進去問問你們的凌社長，問他是不是在等一個快遞，我保證你還會開門讓我進去的?！?/br>
小姑娘看了他一會兒，讓他等著，將門關上進去問人了。

沈放站在門口輕松自在地把玩著快遞殼，等著對方重新給他開門，這一等，就等了十幾分鐘。

期間他站在門口抽了三根煙，來往路人紛紛對他行注目禮。又等了會兒，實在等不下去了，他將第四根煙塞回煙盒，終于忍不住拿出手機撥打了凌君則的電話號碼。

“喂?！?/br>
沈放耐著性子道：“凌先生，我現(xiàn)在在你們曲社門口，你能給我開個門嗎？”

“哦？你來做什么？”對方似乎想要用他那冷淡的語氣表現(xiàn)驚訝，但沈放一聽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明明就知道他等在外面！

“送合同?！?/br>
“為什么不用快遞?！?/br>
“這樣才能顯出我的誠意?！?/br>
“把合同從門縫里塞進去就行?！?/br>
“我還想請你吃飯?！?/br>
“不……”

在他要毫不留情地拒絕之前，沈放先發(fā)制人：“凌先生，我們現(xiàn)在是工作伙伴，我要求和你吃一頓飯了解下曲社的運營情況，也不過分吧？”

凌君則當真思索一番，可能也覺得他在理，于是道：“你進來吧?！?/br>
掛了電話過了幾分鐘，那個紅衣服小姑娘就又出來了。

“我說你還會給我開門的吧?！鄙蚍艣_她笑。

小姑娘翻了個白眼，讓開一條道。

沈放進了大門，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竟然有個相當中式園林風的院子。小橋流水，還有個涼亭，雖都是縮小過的，但也別有一番韻味。

小洋房正門口頂上橫了塊有些破舊的牌匾，上書“片玉社”三字，落款沈放看了眼，發(fā)現(xiàn)是凌君則。再看那三個字時就越看越眼熟，越看越是以前幫他寫過作業(yè)的字跡。

小姑娘以為他是看字看呆了，就說：“好看吧，我?guī)熜謺珊昧??！?/br>
“你師兄？”沈放對這個稱謂有些好奇。

“對啊，我是他師妹?！?/br>
沈放問：“你也是傳習院出來的？”

小姑娘搖搖頭：“不啊，我和師兄一起在我爺爺那邊學戲?！?/br>
沈放又問：“你爺爺是誰？”

“我爺爺是谷云堯，曾爺爺是谷曉川，我叫谷裳。”小姑娘似乎頗為驕傲，說著還挺了挺并不明顯的胸｀部。

前兩天才剛被人科普過前兩個名字，所以這次沈放沒再丟臉地問出谷云堯和谷曉川是誰這種蠢問題。

“你唱旦角的嗎？”

“我唱坤生，就是女小生?！惫壬岩宦奉I著沈放在迷宮一樣的洋房內(nèi)部穿梭著。

“那你很厲害啊。”

“我?guī)熜植艆柡??！闭Z氣里滿滿都是對凌君則的崇拜。

兩人來到凌君則的辦公室前，谷裳敲了敲門，探了個頭進去：“師兄我人帶來了，先去排練了哈！”說著留下沈放蹦蹦噠噠離開了。

沈放在她走后推門而入，先環(huán)視了圈辦公室，發(fā)現(xiàn)布置的十分雅致，一桌一椅都充斥著舊時文人的清韻。

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是書房。

特別是凌君則的書桌，一整張老榆木的，又大又寬敞，能攤很多東西的樣子。此時他正站在桌前，低頭專心運筆書寫，筆鋒流暢，一氣呵成。沈放其實有點想湊過去看他在寫什么，但又怕惹對方不耐，只好找了把椅子遠遠坐著。

他沒事做，打量完了家具，唯有去打量此間主人。

凌君則少年時美得有些凌厲，往往讓人有種難以親近之感，現(xiàn)在倒是沒那么多棱角了，整個人氣質都溫潤不少，如同一塊質地優(yōu)良的璞玉，歷經(jīng)歲月，終于被雕琢成了無處不美的完美藝術品。

藝術品光看也是讓人賞心悅目的，而且這無關男女。

沈放盯著對方瞧了老半天，從眼睛欣賞到鼻梁再到嘴唇，連修長有力的手指都不放過，終于看得凌君則受不了抬起了眼。

他雖然什么都沒說，但眼神已經(jīng)說明一切——大寫的嫌棄。

沈放干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