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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是一只黑洞洞的瞳仁—— 窗外正有人和饒朗以一模一樣的動作姿勢,緊緊的貼在窗邊窺探著。唯一不同的是,那只眼窺探的是房間里的世界,而饒朗是想要尋找外面的世界是否能夠哪怕一絲線索為他帶來救贖。 饒朗的大步帶起了一陣風(fēng),讓那窗簾微微的揚起。也就是在那窗簾揚起的一個瞬間,在饒朗大步后退的過程之中,他一眼瞥見了窗外的那一張臉。 隨后,當(dāng)饒朗帶起的風(fēng)消失了,窗簾又綿軟的落了下來。在饒朗的視線中,不僅那張臉看不見了,那一只黑漆漆的瞳仁也消失不見了??磥恚巴獾哪莻€身影已經(jīng)跑遠了。 可是,只需要這一眼。 足夠了。 饒朗已經(jīng)看得清清楚楚,站在窗外往房間里窺探的那個人,是他應(yīng)該叫做“堂哥”的饒雷。 如果只是單純的對上了饒雷的一只眼,想來饒朗也不會這樣的驚慌失措,幾乎是踉踉蹌蹌的忙不迭向后大步退去。 真正讓饒朗感到驚慌和恐懼的,是那只黑漆漆瞳仁之中所藏著的眼神。 雷的確比饒朗要稍微大上一些,可也并沒有大上幾歲。那時的雷,也仍然是一個天真懵懂的孩童,如果普通的小孩子看到面前先是無比惡心、繼而是無比血腥的一幕,正常的反應(yīng)該是早就遠遠的躲開去、不敢再看,即便出于那本能的好奇繼續(xù)看下去了,想來那眼神里也該是深深的驚訝和恐懼吧? 可是饒朗在雷的瞳仁里看到的不是這些。 雷的瞳仁里,透露出的是一種狂喜。 那種狂喜讓饒朗打從心底里深深的畏懼著。因為饒朗很確定自己在出于本能向著對面狠狠揮刀以后,所感受到的情緒是一種迷茫,一種不知所措。而窗外的雷那樣狂喜的眼神,讓饒朗發(fā)現(xiàn),雷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因為眼前這血腥的一幕興奮躍動著,那是一種壓制不下去、也完全不受控的喜悅,超過了小孩子所有本能喜愛的動畫片、小零食和游樂場。 饒朗覺得,雷那和他同樣小的身軀之內(nèi),藏著什么和其他小孩子截然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嗜血的本能?還是一種深深的仇恨?那樣狂喜的眼神讓饒朗確定,雷一點也不怕,他只恨那個拿刀狠狠揮向了對面的人不是他自己。 相比起饒朗,小小的雷才是一個真正的惡魔。那嗜血的本能,和深深的仇恨,或許早已兼而有之的根植于他的體內(nèi)。 在他所謂的爸爸一次次向著他伸出手來過程中,那顆種子不斷不斷的生長,直到長成一棵參天的巨樹。 雷那樣狂喜的眼神,讓小小的饒朗出于本能、對雷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饒峻。他或許早已在心里意識到,雷是一個比饒峻更為可怕的惡魔,脫胎于饒峻,卻在不斷受到傷害的過程中進化得更為兇殘,仇恨,是這種進化和生長最好的催化劑。饒朗想要逃避,一輩子都不敢再看那充滿狂喜的一只眼。 那只眼是小孩子獨有的黑白分明,還沒有因經(jīng)歷太多世事而變得昏黃而渾濁,可是在饒朗看來,那只眼像畫冊上那來自地獄的惡鬼一樣,盡是血紅的。 雷,才是饒朗關(guān)于那個下午和以后的記憶拼圖中,所殘缺的那最后一塊, 對于雷的本能的深深畏懼,讓饒朗的記憶出于自我保護,完全忘記了他有這樣的一位堂哥。 如果是這樣,故事的每一個細節(jié)當(dāng)真便會如拼圖一般,嚴(yán)絲合縫的合并上了。饒朗也并不會疑惑,為什么雷一定要親自動手殺了饒峻——其實按饒峻現(xiàn)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且不說他活著和死了并沒有什么分別,而且雷只要耐心的稍微等上一等,相信不出幾年,饒峻自己也就會一命嗚呼了,并不需要勞煩雷動手。 可是雷是一定會親手殺了饒峻的。這是他心里最深層次的需要。 那個必須親手殺死饒峻的原因,藏在雷嗜血的本能里,藏在雷深深的仇恨里。 藏在那樣一個下午,深深驚駭了饒朗、讓饒朗本能選擇忘卻的狂喜眼神里。 作者有話要說: 成長中最痛苦的記憶是什么? ☆、第70章 好像一切都理清楚了,在饒朗的頭腦中,每一個記憶碎片都好似變成了拼圖的一個小塊、能夠一絲不差的扣在一起,如果自己是在寫一部推理的話,好像故事主線的邏輯閉環(huán)也已經(jīng)完成、挑不出一點的毛病。那么,自己可以開口告訴面前急著回家看比賽的警察、告訴全世界,其實這個關(guān)于兇殺的故事真相就是這樣嗎? 饒朗很想。 但是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故事的真相到底是不是這樣。 直到這時,就算自己看似聰明的理清了每一條線索,但是饒朗發(fā)覺自己心里那一種本能的不安,那種脊背一陣陣發(fā)涼的感覺,始終沒有半分退去。在這種極度的驚駭之中,饒朗甚至不知自己到底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他反倒是笑了——到了這會兒,他幾乎有點佩服雷了。雷就那樣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只用了兩次潛入自己的房間、其中第二次就直接引爆了人命關(guān)天的這么大一件事,對著自己所說的話極少、不過那么輕飄飄的幾句,語氣也是輕輕的、至為平淡的??墒?,雷給饒朗帶來的,卻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不止是此時此刻、面對這樣一件案子,而是恐怕會一直不停的蔓延,像那可以隨著空氣傳播、遭人痛恨卻又令人毫無辦法的病菌一樣,覆蓋了饒朗后半生所有的時光。 真厲害啊,雷。 饒朗忍不住在心里慨嘆著。 帶來這樣殺傷力級別的傷害,到底是精心策劃,還是無意為之?可是無論如何,無論是通過理性一步步完美而不出一絲差錯的布局,還是通過感性的本能即興發(fā)揮、在面對饒朗時依據(jù)他的反應(yīng)即時說出了那樣的幾句話,毫無疑問的是,雷,都是一個天生的惡魔無疑了。 這樣蠱惑人心的能力,是惡魔的天賦。 因為,饒朗這樣坐在這里,看似好好的、坐在一個普通的警局房間之中,其實這時他已發(fā)現(xiàn),他的記憶和內(nèi)心已經(jīng)完全是支離破碎的了——雷用了簡單的兩次出現(xiàn),和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徹底摧毀的是饒朗相信這個世界、甚至相信他自己記憶的能力。 饒朗后背發(fā)涼的坐在警察的對面,他能看出那個警察快點搞定了案子、快點打卡下班的急切,可是他真的沒有勇氣開口來配合他的這樣一種急切,因為他的心里即便構(gòu)架了這樣一個邏輯完整的故事,仍然是半點底也沒有:沒錯,如果能確保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無疑的,那么事情的真相應(yīng)該是自己所推論的那樣,可是—— 自己的記憶……真的是準(zhǔn)確無誤的嗎? 連饒朗自己都不知道了。 伴隨著雷的兩次出現(xiàn),每一次,都給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