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這里，你不是說只能你主動嗎？”

    陶燕坤明了，往聲源那處探手，先觸撫到隔著襯衫的胳膊，還是有點肌rou，堅硬之中帶了力量感的彈性。

    “還是挺結(jié)實的呵?！?/br>
    “勞動人民的身材啊?！毕蛞舱f，“往下一點?！?/br>
    陶燕坤只能撫摸著往下，向也剛才明明還波瀾不驚的心池，她這一劃仿佛扁舟駛過，拉出一線的皺紋。向也不由低頭，白皙如玉的手指不輕不重搭在上面，掌心的熱度透過襯衫抵達他的肌膚，如果換成是他，估計早汗?jié)窳税伞?/br>
    向也帶上鑰匙，她挽著他出門，看上去像月夜漫步的戀人。

    “我是不是走得很慢？”她問。

    陶燕坤以前走路風(fēng)風(fēng)火火，步伐大，腰桿直，英氣十足。現(xiàn)在都是慢吞吞的，幾乎是磨著鞋子來。

    向也難得也放慢步調(diào)，配合她的節(jié)奏。

    “還好?！?/br>
    “那就是慢了?！?/br>
    “走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是逃命?！?/br>
    “要是逃命，我肯定也跑不了，跑著跑著跑偏了——”

    “掉進大水坑。”

    “……”陶燕坤愣了一下，笑：“沒準還是臭水溝呢?！?/br>
    向也揚起頭，青黑色的天幕上明月一彎，無聲笑。好像這是他們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地聊天，異樣的和諧里有點不自在。

    他壞心地說：“是該掉臭水溝里，你那么兇?！?/br>
    陶燕坤嗤笑一聲，異常地沒有反駁。

    總算挪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向也拉開門，機械的“歡迎光臨”讓人頭腦清醒。

    “你吃什么？”陶燕坤問。

    向也大略環(huán)視一圈，對柜臺不知煮了多久的關(guān)東煮沒好感，說：“泡面吧?！?/br>
    “那在這里吃吧?！?/br>
    向也把她引到落地玻璃窗邊的高腳凳上，問：“給你拿盒牛奶？”

    陶燕坤說：“好?！?/br>
    得有五分鐘之久，向也塞給她一盒溫牛奶，才端了自己的泡面過來。剛才她聽見他請店員把牛奶盒泡熱，開盒子小心吸了一口，溫度合適，不燙口。想起釣魚時候也這樣，細心把她的吩咐聽進去了。

    濃郁的香味飄來，應(yīng)該是他已掀開蓋子。細聞之時，陶燕坤手里的吸管不由戳戳盒底，“老壇酸菜？”

    向也從騰騰熱氣里抬頭，嘴還咬著一截泡面，用叉子絞起剩下的塞嘴里。想說狗鼻子真靈敏，話到嘴邊覺得不是什么好比喻，簡單嗯一聲。他太餓了，沒去看她的表情，吃了幾口才乜斜眼瞅她，好巧不巧，剛好給他捕捉到她明顯咽一口口水。

    “想吃？”

    回答他的是吸牛奶的動作，“垃圾食品少吃點?！?/br>
    向也說：“你還喝酒呢?！?/br>
    “……小酌怡情?！?/br>
    向也想起“大遇”那晚，沒來由心堵，埋頭繼續(xù)吃面。

    “對了，我問了我朋友，清明后正好新開一個班，你有沒有興趣？”

    向也方想起正事，問：“學(xué)費多少？”

    “按階段來?！碧昭嗬ふf了第一階段的費用，比他一個月的工資高一點。

    向也只身一人沒有攢錢概念，就算跟曾有良干活也不是為了錢。他花銷不大，但也所剩無幾。

    從冗長的沉默里覺察到他的為難，陶燕坤直接地問：“有困難？”

    向也把最后幾根碎面也撈起來吃了，在那玩叉子。

    “我到你工作室當學(xué)徒吧。”

    “……”

    輪到她沉默，牛奶吸光，吸管發(fā)出哧哧聲響。

    “我其實更希望你能參加正規(guī)系統(tǒng)的培訓(xùn)，打好基礎(chǔ)，對你以后的發(fā)展也好。”

    “嗯，我知道?！毕蛞厕D(zhuǎn)移話題，敲敲她的牛奶盒，“喝完了嗎，喝完我拿去丟?！?/br>
    沒用杯子喝，陶燕坤少了舔唇的動作，向也總感覺拼圖缺了一塊。

    陶燕坤等腳步聲回來，手往記憶中的高度摸索，向也適時把胳膊肘遞過來了。

    兩人重新回到微涼的春夜里，今晚的談話明顯陶燕坤把握主動權(quán)，向也聽話時候居多。

    “如果是費用有困難，”陶燕坤繼續(xù)說，“我可以借錢——”

    沒等她說完，向也截下話頭，“我不借女人的錢?！彼哪_步跟隨她的停下，“我自己想辦法。”

    陶燕坤算是摸準了他的脈搏，換個方式，“或者我可以讓虞麗娜給你預(yù)支一下工資，這可不是借我的錢，是欠公司的?！?/br>
    向也盯著她，多希望她的眼神可以回應(yīng)，但又怕她回應(yīng)，現(xiàn)在這樣也好，她看著別的地方像喃喃自語，他的心跳才沒將胸腔迸裂。

    “為什么？”

    陶燕坤不解。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不想對話變沉重，陶燕坤故意忽略他隱約的小情緒，“你的要求可真低。”

    “你不怕我跑了嗎？”

    她失笑，“才幾千塊錢就攜款潛逃，也太沒出息了?！?/br>
    向也磨磨鞋底的沙子，低頭嗡嘰嗡嘰，“是挺沒出息的?！?/br>
    陶燕坤撈過他的胳膊示意繼續(xù)走，說：“你可別哭啊，哭了我也看不見，浪費表情?！?/br>
    “你才哭！”

    話一出口，才覺得像個小媳婦似的，沒半點男子漢氣概，煩惱地扯扯嘴角。

    “我呢，對你好也不能說沒有私心吧?！碧昭嗬ふf，“我以前收過一個小弟，跟你差不多年紀。我只是希望他在外面也能碰到一個對他好的人?！?/br>
    向也仔細思忖，那大概是自己吧，嘴上仍說：“那我是沾了他的光。”

    “嗯，”陶燕坤回答，“你們的聲音……有點像?！?/br>
    “所以你才會挑中我？”

    “……”

    待他越好越上道，可沒等陶燕坤止損，向也已默認答案，接著說：“那性格呢？”

    “不像！”陶燕坤忙說，“他很乖很聽話?！?/br>
    想想又不盡然，陶燕坤回想那個五一七天長假最后的相處，在她雷厲風(fēng)行的二十幾年大姐頭生涯里，從沒想過會被一個小她六歲還在念高二的小男孩強吻了。

    毫無理由，毫無章法，卻很潮濕，很熾熱。

    也很倉促。

    她應(yīng)激性地一巴掌甩過去，可又在他錯愕和委屈的眼神里失守，喃喃對那張精致又紅腫的臉說對不起。

    直到第二日踏上返家的火車，他也沒和她多說一句話。

    “你在想什么？”

    向也拉回她的思緒，陶燕坤才發(fā)現(xiàn)一直緊咬下唇。

    “在想他嗎？”

    “……沒有?！?/br>
    “你的小弟去了哪里？”

    陶燕坤懊惱不該提這個話題，岔開道：“走到哪里了？”

    向也幾不可聞嘆氣，“還有……一百米?！?/br>
    她催促，“走快點，我困了。”

    就在向也望向陶燕坤家那一瞬，觀旭府牌子邊蹲著的一團人影也進入眼簾。

    曾有良拈著根煙，正瞅著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