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扶搖直上九萬里。

“唉?！蹦惧o奈的嘆，“既然石公公初心不改，那便陪吾在這刀刃上走下去吧。無論何時(shí)，石公公可要記住，爾之命是交予吾了的。”

石予垂首稱“是”。

沿著街走幾許，燈火輝煌。

木澶回頭，眉目含笑，“石公公，今日你生辰，吾與你定了一席，且為你賀上一賀?！?/br>
石予背上的青欒醒來，連連道好。石予推辭不過，只好相從。

奈何，他們剛踏上萬重樓的門階。十幾金瓜侍衛(wèi)，帶著馬車，匆匆而來。

領(lǐng)頭的只道：“太子殿下，皇上病重，請(qǐng)速速回宮。”

木澶驚詫。

景帝雖是年歲不小，但向來健朗，怎會(huì)突然……

馬車踏踏而去。

因正是沐休，木澶沒有讓石予回宮。

他說：“石公公……日后吾再與你補(bǔ)一席?！?/br>
石予點(diǎn)點(diǎn)頭，萬火照射的眸子里，有煙云翻騰。

夜霜滿天，烏啼悲戚。

石予剛踏進(jìn)門，便被人攔住。

“石公公，恕罪?！币粋€(gè)細(xì)且尖的聲音。

“可是失敗了？”石予懶懶的問。聲音平淡，卻還是讓那個(gè)隱在暗中的人，驚得發(fā)怵。

“小人不曾……不曾想到景帝身邊會(huì)……會(huì)有影煞?！卑抵腥私辜钡霓q解。

影煞？一個(gè)東瀛忍者而已。

石予嘴角輕揚(yáng)，笑的詭異，“辦事不力，還膽敢找借口?！?/br>
“石公公，饒命。”暗中人，撲通跪地，“小人有一刀已傷及了景帝……他怕是活不長(zhǎng)久了的?！?/br>
“唔。”石予彎腰目微瞇，湊到那暗中之人的臉前，“若沒記錯(cuò)，我要的可是一刀奪命，而非……給他留口氣?！?/br>
唉，真是可惜呀。竟然讓那只老狐貍逃于一死了?？磥磉@景帝不但壽長(zhǎng)，命也硬。奈何，只要他一天活著，木澶就得在太子位上，苦巴巴的等一天。也就要被那些人陰謀陽謀的多算計(jì)一天。

三十二年。

木澶在這太子位上可是如坐針氈的等了三十二年了呀。

斯人能忍，他石予可不忍了。

他苦心孤詣，整整謀劃了一年多。最終卻因這辦事不力之人而滿盤皆輸。

可恨。想到這，石予眼中怒氣大熾。

暗中人瑟瑟一抖，頭如搗蒜，“石公公，饒命……”

“唉，怎么辦呢。我是從不留無用之人的?！笔枘恐泻蒽澹Z氣卻是溫和。

暗中人驚駭，只一個(gè)翻身，“砰”一聲，身形變幻，如穿山甲般在地上打了個(gè)洞，嗖嗖鉆入地下。而后只聽地下，悶悶如雷之聲，不斷竄遠(yuǎn)。

石予揚(yáng)手揮了揮浮起的灰，喝道：“痕，追?！?/br>
屋脊下，一個(gè)身影隨之躍下，如無翼之鷹。他幾個(gè)起起落落，急速追去。不出幾許，他抽去背上的大刀，以雷霆之勢(shì)，插入地面。

“咔嚓”是地碎骨裂之聲。

“起”隱衛(wèi)痕跺腳，手臂一揮。隨著刀拔出的弧度，有一物從地下帶出。痕收刀，提起那物，飛身朝石予躍過來。

今日，天上無月，卻風(fēng)吹不止。

石予眉眼舒展。他的腳下匍匐一個(gè)矮小的身子，如孩童。但身子上的頭顱卻滿是花白之發(fā)。

“啊呀呀。被逮到了呢?！笔瓒紫律碜樱f的無辜。

“呸。閹宦之人果不能長(zhǎng)相為伍。石予，你這翻臉無情的毒辣小人?！蹦侨思构潜淮翑啵纯嗟某榇?。一張滿是褶皺的娃娃臉，猙獰的很。

“哈哈”石予頭微側(cè)，臉上的笑，如芙蓉鋪展，美而毒，“我從未拿自己當(dāng)過人，怎談的上小人?！?/br>
說罷，朝身旁立著的隱衛(wèi)痕道：“看他為我效忠?guī)啄?，給他痛快一些吧?！?/br>
痕頓了頓，眉目間有遲疑，“主上，他是土行族的最后一人了?！?/br>
殺嗎？殺了，天下便再也沒有土行族了。遁地之術(shù)也將絕跡。

石予眉輕挑，一抹冷笑從眼中滑過，“婦人之仁。他若不死，遭殃的是我們?！?/br>
話未畢，他一把奪過痕手上的刀，手起刀落。地上的人不曾來得及叫喚一聲，便已尸首異處。石予嬌媚的容顏上，濺了幾滴血珠，顯得妖嬈萬分。

痕驚得看石予許久，許久。似乎眼前的主人，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

“痕。不許用這眼神看我。”石予收了笑意，用手去捂痕的眼睛，“你看得我心里發(fā)慌?！?/br>
石予的手，略瘦，骨骼分明，帶著一絲冷。

唉！

痕嘆口氣，轉(zhuǎn)身隱入夜色中。

石予啊，早已不是當(dāng)年救他那個(gè)人了。

他身上的劣氣太重。他的心也太野，就為成就那個(gè)人，真的早已瘋魔。

“唔。小氣之人，又生氣了?！?/br>
石予嘟囔，沿著游廊，朝深處走去。

廊外，風(fēng)里，有花的香氣。

深秋。綻放的是夜來香。這是秋風(fēng)蕭瑟里的最后一抹嬌嫩。

石予深深嗅之，心下是一切靜默后的荒涼。

第8章新皇登基

秋去冬來，冬去春來。

只不過匆匆?guī)讉€(gè)月的時(shí)光，萬物已變幻，人事已變遷。

舊皇駕崩，新皇即立。

一切的風(fēng)波詭譎都在幾個(gè)月中，橫掃殆盡。

這日，暖暖的陽光已有了春天的燥意。

石予籠著手，站在大殿外，正候著新皇下朝。他清瘦了許多，因?yàn)槭荩佳鄹@纖長(zhǎng)……陰柔。

朱紅的大門，“吱呀”開了。朝臣如籠中放出的飛鳥，從壓抑的大殿中逃也似的散出。

“下朝——”石予揚(yáng)聲唱諾，聲嘯然直入云霄。而后他垂首退至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怎生看，都是個(gè)卑躬屈膝的奴才?？上О?，斯人再也不是曾經(jīng)那個(gè)奴才了。

他現(xiàn)在是新皇身邊的第一能人，第一功臣，第一太監(jiān)。再加之那張美得勾魂的嘴臉，真是羨殺萬物。

安慶侯走出殿外，腳步放緩，若有似無的朝石予看幾眼。而后，舉步，擦肩而過。至始至終，石予都低著頭。他們連眼神都不曾交匯。

走出幾許遠(yuǎn)的安慶侯，不知為何，腳下一頓，返身又走了回來。石予詫異的發(fā)現(xiàn)那雙紫鍛官靴去了又回。而于眾目睽睽中，就停在了他的面前。

“石公公。”安慶侯的聲音有些大。

石予驚了驚，惶然抬頭看他。

這么多年。他們擦肩過無數(shù)次，俱是佯裝不識(shí)。哪怕外面的人早已將他們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他們不否也不認(rèn)。怡然自得，卻又隱晦至深。

為何？今日這人如此之怪。

四目相對(duì)。電光石火。

安慶侯長(zhǎng)臂一伸，熟稔且自然的將他圈到了懷里。

石予腦袋一暈，慌得手足無措。

那些潮水般涌出的大臣，個(gè)個(gè)一震，火辣辣的眼里隱藏著復(fù)雜的神色。

“侯……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