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轉(zhuǎn)機。萬一贏了南山榜首，使之無緣挑戰(zhàn)賽，自己就是北瀾的功臣，必將以此揚名。

消息傳到殿外，又是一陣喧鬧。

只有顧雪絳松一口氣：“居然想出這種方法?！?/br>
鐘聲敲響，更漏開始計時。

北瀾學(xué)子搶先開口：“諸位裁決，諸位同窗，今日上殿與‘南淵榜首’同場辯難，實乃在下之幸……”

他狀態(tài)很好，旁征博引，滔滔不絕。

林渡之立在桌前，擺開兩大張宣紙，左右手同時落筆，運筆如飛。

觀賽者距離較遠，看不清紙上內(nèi)容。

“就算他怕自己寫不完，也不能這樣吧……”

“若字跡太潦草，裁決辨識不清，念起來斷斷續(xù)續(xù)，更是吃虧?！?/br>
林渡之恍若未聞，面容沉靜，筆走龍蛇，姿態(tài)似有奇妙韻律。人們越看越覺賞心悅目，有些已顧不上聽那學(xué)子論述。

更漏滴盡時，裁決示意李轍閉口。林渡之卻已收筆，不多不少，正好半個時辰。

裁決接過，只見紙上字跡工整，竟無一涂改，似一氣呵成。他清清嗓子，朗聲念誦。

這篇論述抑揚頓挫韻腳相合，念起來朗朗上口，毫無滯澀感。聽起來條理分明，環(huán)環(huán)相扣。文末三番發(fā)問，李轍無一能答，不禁汗如雨下。

待裁決念罷，殿內(nèi)寂靜，片刻后掌聲雷動。執(zhí)事一看更漏，竟也是半個時辰，不差一秒。

如此往復(fù)三輪，第四輪開始前，對手不堪重壓，終于棄權(quán)。

殿內(nèi)學(xué)子說看林渡之左右開弓的書法表演，比辯難精彩，殿外眾人說聽他寫的文章，更為酣暢淋漓。

記錄比賽過程的執(zhí)事寫了半本筆記，后世立傳者以此揣測當日情景：“林公少時寡言，長于翰墨，與人辯難，以筆代口。左右開弓作文章，既有佳致，兼辭條豐蔚，甚足以動心駭聽。眾人注神傾意，不覺流汗交面……”

現(xiàn)在的顧雪絳和林渡之只顧得上開心，他們走偏殿避開人潮，繞到幽僻的花廊下，把那些歡呼議論拋在身后。

“可以啊鹿，竟想出這個法子。沒人了，不用裝，你快說話。”

林渡之依然打手語，張口發(fā)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顧雪絳慌了：“誰害你，是誰害你？！”

林渡之搖頭，拉過他手掌，在手心寫下‘騙人’兩個字。

顧雪絳皺眉：“你不想騙人，所以給自己下了啞藥？”

林渡之‘嗯嗯啊啊’的點頭，一邊拍他后背，讓他別生氣。

顧雪絳還哪里氣的起來：“多久能好？”

林鹿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有沒有后遺癥？”

林鹿點頭又搖頭。

“以后不要這樣?！?/br>
林渡之笑了笑，在他手心寫：知道了。

***

程千仞上場的前一天，收到一封來自青山院的請柬。

那里的武修們很少用這類東西。有什么事情，喊一聲就走。

這次為了表示尊重，特按讀書人的規(guī)矩辦事。

程千仞一人一劍，很爽快地前去赴約。

開門的是劉鏡，他明天演武場上的對手，態(tài)度親切地將他迎進門：“程師弟，快請進?！?/br>
院里六七個人，石桌上四五壇酒。

程千仞隱隱猜到他們的用意。

都是一起打過馬球的隊友，大家坐下來二話不說先喝兩壇。

酒過三巡，周延拍著程千仞肩膀：“我們武修，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跟你直說，今年武試抽簽的形勢，對南淵很不利。但咱們做東，按理說前十要占五位，三甲占一位，才不算跌份，不然就是被北瀾壓著打的第十個年頭……”

“我抽到了傅克己，恐怕無緣挑戰(zhàn)賽。你與劉師兄戰(zhàn)力相當，明日你們不管誰勝，挑戰(zhàn)賽都無力再戰(zhàn)?！?/br>
“南淵至少要有一個人去爭三甲。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千仞輕聲問道：“所以，為學(xué)院榮譽，我與劉師兄明天假打，留一個人保存實力去挑戰(zhàn)賽？”

他放下酒碗，心道可惜。這是飛鳳樓的竹葉青，他很久沒舍得買了。

周延擺擺手：“這個院子有隔絕探視的陣法，隨便說。你別慌，這也算不成文規(guī)矩，去年我參賽時，前輩師兄們都這么干。真打假打，受傷程度，除了自己，誰分的清？一切為了學(xué)院。”

程千仞笑了：“不錯。南淵利益大于天，個人榮辱何足道哉?！?/br>
眾人拍手稱快，又要來敬他酒，程千仞也不客氣，豪飲三碗。

忽道：“只是害劉師兄受委屈，需故意輸給我。”

氣氛瞬間凝固，飲酒者面面相覷。

劉鏡艱澀道：“你說什么？”

程千仞卸下舊劍，放在石桌上。從容起身。眾人瞬間戒備，不由自主去摸腰畔兵器。

“雙院斗法期間禁私斗，但周師兄方才說過，這個院子有隔絕陣法?！?/br>
蕭索秋風，暗香浮動，原是院落一角的木樨花。

程千仞走向花樹，一邊說道：“劉師兄既然不甘心，我怎么會甘心？我相信諸位切實為南淵考慮。眼下有一個最公平的方法?！?/br>
他折下一截花枝。木樨花苞顫巍巍，猶帶晨露。

他說：“請。”

***

程千仞與劉鏡一戰(zhàn)，南北兩院本以為是場勢均力敵的苦戰(zhàn)。最終卻以程千仞三招克敵結(jié)束。雖然精彩，但不過癮。人們對挑戰(zhàn)賽更加期待?！蠝Y第一天才’的聲望一時達到頂點。

“明天我會盡量消耗他，逼出他的最強殺招。你在場下看好，如果沒有五成以上把握，就不要選擇挑戰(zhàn)他?！?/br>
周延上場前一日，對程千仞如是說。等到排名出來，比起傅克己原上求，挑戰(zhàn)第三名顯然更加穩(wěn)妥。

當天不用顧雪絳等人cao心，青山院的武修們幫他們占了最好的看臺位置。

但程千仞沒有來。

因為他要突破了，不得不閉關(guān)。

這個時機足夠好，也足夠糟。

64.第64章三更合一

糟糕之處很明顯，程千仞失去一個了解對手的機會，旁人口述再詳盡，如何及親眼所見。

好處在于，那一戰(zhàn)傅克己展露出超越年齡的劍道修為，使北瀾?yīng)氄硷L頭，南淵士氣受挫。此時他突破的消息傳開，大有替南淵扳回一城的意味。

放眼整片大陸，二十歲的凝神境都是鳳毛麟角。何況他修行不滿半年，比某些宗門世家的天之驕子更具傳奇色彩。

前提是他真的可以突破。

“南邊這些鄉(xiāng)巴佬就喜歡編故事。先不說那人‘一夜入道’是真是假，單說修行半年想突破凝神，他以為自己是誰？什么資質(zhì)悟性？劍閣圣人還是當今天子？說不定這次沒能更上一層樓，反而隕落了?！?/br>
有人殷殷期盼，就有人等著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