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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什么立場。他只是想救人,這就是他想做的事。很多人說他慈悲心腸,叫他活菩薩。林渡之每次都認(rèn)真地糾正對方,不要這么叫。“林大夫,您是個修行者,那什么劍閣,什么開山大典,您去嗎?”“我不去?!?/br>難民壓低聲音:“那就好,您可別去,小心傷著。聽說又要亂了。到時候山上打起來,動靜肯定不小?!?/br>林渡之面露疑惑。“您沒聽說嗎,程千仞突破失敗了。”他抓藥的手停下,搖頭道:“我不信?!?/br>說完繼續(xù)抓藥,不再言語。程千仞出關(guān),甚至比預(yù)定時間早一天。初春夜空晴朗,明月如鉤。沒有清光煙霞、瑞獸祥云、泠泠仙音。劍閣上空毫無動靜。天象未變,意味著程千仞突破失敗。人們都這樣說。消息又被有心人宣揚,半日傳遍大陸。他名聲太盛,上至修行界,下至市井街邊、村頭井口,傳的沸沸揚揚。突破失敗非同小可,不出意外,他將一輩子停留在小乘境。就算他得了機緣,能養(yǎng)好傷勢,重塑道心,第二次沖擊關(guān)隘,也是數(shù)十年之后的事了。這些年他與多少人結(jié)仇結(jié)怨,再覓轉(zhuǎn)機、再攀大道希望渺茫。一代天才人物,如明星冉冉升起,終似流星劃過夜空,只剩一聲嘆息。“貪功冒進(jìn),到底還是太年輕?!?/br>抑或是怨毒、暢快的咒罵:“性情狂傲,目中無人者,得今日報應(yīng),咎由自??!”☆、程千仞雖然拒絕搬去隱仙巖,由劍閣諸位強者守關(guān)護(hù)法,但傅克己與一眾長老不敢大意,始終關(guān)注著澹山后山。修行者突破大乘時,溝通天地,必使風(fēng)云變幻?;蛳樵苹皤F,清光普照,或陰云匯聚,狂風(fēng)卷地。人們遠(yuǎn)觀天象,便知他心意是寧和還是暴戾,情況是兇是吉。若不能溝通天地,天象自然不會變化。“他出來了。你們可以去看他。如果他不愿出來見人,便趁早散了?!?/br>即使考慮過突破失敗的可能,傅克己仍一時間難以接受。想來程千仞一定更痛苦。顧忌對方自尊心,他沒有和劍閣弟子、南淵學(xué)生們一起去。他決定單獨去。眾弟子提著燈籠、舉著火把,向澹山后山聚集?;鸸庠谏降郎向暄?如一條條星河。山上春日來遲,夜間寒風(fēng)呼嘯,吹得他們衣袍獵獵作響。臨近后山,人群中響起低低啜泣聲。“突破失敗必然損傷根基,山主為了劍閣,竟然走到這一步。不然以他的天資,穩(wěn)扎穩(wěn)打,早晚有一日超凡入圣,何至于此!蒼天不公!”程千仞出關(guān)了,尚不知山外人如何說他。他推開窗戶,眼看墨藍(lán)蒼穹,彎月如鉤。視野盡頭群山與天幕相接,山巒輪廓延綿起伏,籠著淡淡清輝,氣象壯闊。仿佛做了一場大夢。夢醒之后,眼中世界與原先看到的截然不同。神清氣爽,豁然開朗。他回頭道:“謝謝你。”這次突破如此順利,水到渠成,瞞天過海,對虧朝歌闕幫忙。“不客氣。恭喜你更上一層樓?!?/br>程千仞笑了笑,心防消解些許。稍時,他聽見外面動靜,放出神識感知。院門外來了些人,從四面八方越聚越多,卻不敲門,只是等候。半夜匆匆趕來,不知出了什么急事。“我先去看看?!?/br>他這回沒有讓朝歌闕避一避。大概是篤信對方靠譜,不會被人察覺。門打開,懷清懷明站在小院門口。“山主。您出關(guān)了?”或許夜里太冷,他聽見兩人聲音顫抖,像要哭一樣。“您還好嗎?”程千仞笑道:“我很好,萬事順利。多謝你們關(guān)心,夜深露重,快回去吧?!?/br>兩人聽見他笑,心想山主明明難受,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反來安慰他們。一時哭得更傷心了。懷清哽咽道:“蒼天不公!”兩人向一旁讓開。他們身后,人群站滿山坡,一片燈籠火把在夜風(fēng)中燃燒,如漫漫星海閃爍,直到視野盡頭。程千仞震驚。懷清懷明一撩衣擺,單膝跪地,抱拳道:“愿與山主共進(jìn)退!”眾弟子齊聲道:“我等誓與山主共進(jìn)退!”聲遏行云,驚起林間飛鳥。“起來,快起來?!?/br>程千仞怔然,想起一行人闖出慈恩寺,云船上的情景歷歷在目。那時他不愿意做山主,如今卻是心甘情愿,再不后悔。悲壯氣氛令人熱血澎湃:“安危誰與共,風(fēng)雨敬同舟!”他走入人群,看著那些堅毅面容,含淚眼眸,與他們握手,拍他們肩膀,淚濕眼眶……不對,我成功突破了。咱大家伙回去吃雞啊,干嘛大冷天半夜演這個。“你們聽我說,大家關(guān)心我,我非常感謝,我這次成功突破,必讓開山大典順利舉行……”弟子們還是嗚嗚地哭:“我等誓死保護(hù)山主!”程千仞:“……”他發(fā)現(xiàn)氣氛收不住。劍閣弟子某些方面特別一根筋,認(rèn)準(zhǔn)一件事很難改。以前傅克己指著他說,讓他做山主,弟子們就嘩啦啦跪一片,不聽他拒絕?,F(xiàn)在他說自己突破成功,萬事大吉,他們還是不信。懷清抹去眼淚:“不能再打擾山主了,您好好休息。”懷明:“務(wù)必保重身體?!?/br>程千仞:“……你們也好好休息。明天多吃點。”他送別眾人,回到小院,長舒一口氣。花窗里亮著一點暖黃色燭光。程千仞突然慶幸,以他們的修為大可通宵看書或練劍,否則今晚誰睡主臥,誰睡偏房?他關(guān)上房門,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那個傅克己,你多小心他?!?/br>程千仞怔了怔:“什么意思?”“他最初請你做山主,是為化解劍閣之危?!背桕I見他還不明白,耐心解釋道,“如果你真的突破失敗,將使劍閣陷入更糟困境。他一心只有門派榮辱,如何不怨你?”程千仞:“你多慮了。老傅不是那種人。就算我失敗,他也不會說什么,就像其他弟子,不會因此鄙薄我、責(zé)難我。他剛才沒來,肯定因為有事要忙?!?/br>朝歌闕沉默片刻,輕聲嗤笑:“你二人恰如劍閣雙璧,肝膽相照?!?/br>程千仞沒仔細(xì)揣摩他語氣,點點頭:“嗯!”朝歌闕嘩啦翻過一頁書。程千仞才反應(yīng)過來,‘劍閣雙璧’可不是好詞,看寧復(fù)還和宋覺非什么下場……但他以為,自己與朝歌闕關(guān)系已經(jīng)緩和,于是很直男地沒有多想。